戈乔作为大胤和都昌之间的商贸重镇,这些年发展迅速,两地商旅络绎不绝,常住人口数以万计。
戈乔街头上有两地商人开的各类商铺,各式奇珍异玩应有尽有,就连两国的国都都比不上。
但大胤却未在戈乔屯兵或者高筑城墙,反倒是戈乔背后的邺城驻扎重兵,邺城也因此成为了天下瞩目之地,一旦邺城燃起狼烟,这天下,就要陷入战火滔天了。
而戈乔的地理位置尴尬,打起仗来,很可能会被两军反复攻占,最后成为一片焦土。
因此,局势一紧张,戈乔的商旅就明显减少了许多。
如意客栈生意火爆十几年,也是头一次清闲了下来。
大概是位处边境习惯了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戈乔的百姓反而相对冷静一些,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总不能因为怕打仗就抛下全部家当吧。
只是平静中又夹杂着一些骚动,不少商户都在四处联系在两国的亲友,准备将戈乔的产业低价处置,收拾细软逃往内陆投奔亲友去。
如意客栈寒老板也有这个念头,最近生意萧条,客栈里一半的人都辞工返乡了。
寒家的家乡就在就在邺城往南几百里地,返乡躲避几年战祸,等太平了若还能做生意就搬回来,若做不了,手头上的财产在家乡当个富户也是足够的。
他斟酌再三才去寻了他女儿寒霜露商量,先是晓以利害,又是动之以情,毕竟寒霜露也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呆在这战火前线算怎么一回事啊。
“爹,你不用说了。我不走。”寒霜露好整以暇的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慌的拿着手上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霜露,两国交战,咱们这边陲之民,就是待宰的羔羊。若遇到心善的,大不了流离失所,散尽钱财。若遇到那流兵寇首,屠城也是有可能的。更有甚者,充为奴婢军妓,更是生不如死啊!”寒老板见寒霜露油盐不进,硬挤了两滴老泪出来,作势用袖子擦了擦。
“女儿,爹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你正是青春少艾,如何受得此等苦楚啊!”
寒霜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爹,心里叹了口气:演技拙劣。
“爹,你若担心,自回老家去便是了。我与师父有约,若此时抛下如意客栈,师父寻不到我又该如何?”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寒老板就来气,“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寒霜露的书案上:“你那师父,一去六年渺无音讯,我拖了不少往来明城的商旅寻她,可连半点音讯都寻不着。她神通广大,早不知道去世间哪一处游历去了!你在此处等她,等的小命不保,便显得你们师徒情深了?”
寒老板说完犹不解气,气呼呼的在书房里转了好几圈,又是唉声叹气又是不住的跺脚,见寒霜露不理会他,便叫了寒霜露的小丫鬟:“寻月,你来给你们小姐说说,你想不想陪她死在这里?”
寻月可怜巴巴的望了一眼寒老板,又怯怯的望了一眼自家小姐,弱弱的劝道:“小···小姐,老爷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打仗不比平时,要不···要不请个得力的人守在此处等消息?”
“这就对嘛!”寒老板高兴的一拍手:“寻月是个明白人!咱们回乡前,我找个得力机灵的人守着就是,多出些钱,不怕没有精壮的愿意出头!”
“我不走。”寒霜月不慌不忙的放下兵书,整齐收好。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父亲悠悠道:“爹,女儿并非莽夫。我既然决定不走,自然不是为了一时的意气。也自然有着万全的手腕能护住如意客栈和你我的性命。若爹爹信我,自做你的生意去,无需忧虑。若爹爹不信我,也可学那些商贾,将客栈贱卖了,收拾还乡。”
寒老板怔怔的看着这个身高已与自己齐平的女儿,她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和压迫感。
“那···那···,女儿你先看书,爹爹便去忙了。”
走出寒霜露的书房,寒老板才觉得自己身上的那种压迫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可是,女儿即使跟着斯瑾求学了几年,学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方术,可这些小道,能够在兵灾中保住如意客栈一线生机吗?
他幽幽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再回去质疑女儿。
只是悄悄地兑换了不少易于携带的银票,又命人加固更换了如意客栈的院墙大门,还在背靠后院的地下修了暗室。
女儿虽已长大,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可做父母的,总还是不放心的。
寒老板做的一切,寒霜露看在眼里,暖在心头。若是寻常父母,怎么容一个闺阁女子决定家族的生死存亡,又怎么会听自己儿女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她能够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是她的父亲居然做到了,无条件的信任,这又怎么不让人感动呢?
不过,寒霜露说能够保全如意客栈和家人的性命,也并非凭着一腔孤勇。
这些天,如意客栈本就是两国商旅互通消息之地,最近,各类消息络绎不绝的汇入她的书房。寒霜露也敏感的察觉到,入住客栈的人中,甚至有两国的探子。
看来,表面上的风云汇聚邺城,暗地里,戈乔也是两国交锋的前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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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客栈里的角落座位上,澹台洺不慌不忙的品着一杯邺城特产的竹叶青。
戈乔繁花似锦,配着这甘爽的竹叶青,倒有一种冷寂之感。
“客官里面请!有客咯!”店小二的一声吆喝打断了澹台洺的思绪,只见几个普通商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掌柜连忙迎上去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领头的那个商人斜着眼打量了一圈店里,才凑到掌柜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