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攥紧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等一下。”
萧敬白停下动作看他,等待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们离开永都后,南宫夜又与我见了一次面,提到了你。”
这一点是萧敬白没有想到的,但确实是南宫夜会做出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来江歇抵在他脖间的匕首,顿时了然,“你随身带着匕首,连睡觉都不曾放下,那不成是在防备别人?”
“是。”江歇没有否认。
南宫夜本来想找苏赫密谋,但他那时候已经离开了永都,他知道江歇是苏赫的人,想要借助他向苏赫传递消息,但却不知道江歇现在匆匆忙忙赶回来已经改变了主意。
风愈加大了,吹起两人的头发,他们表情严肃,声音很小,渐渐地,风声盖过了两人的交谈声。
两人谈话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当江歇率先提着空酒坛跳下屋顶看到眼前的人,吓得东西差点扔到地上。
阿诺披着外衣,提着一个灯笼,头发没有挽起,自然而然地垂在脑后,青丝被风扬起,一双杏眼正幽怨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刚睡醒,她眼神有些疲倦,皮肤在夜色中更显苍白。
江歇忽然想到了他小时候半夜翻墙出去玩被沈云发现的场景,阿诺的样子与娘亲一般无二。
后下来的萧敬白看到江歇顿在原地,“怎么...”,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他顺着江歇的视线向前看,身子同样僵在原地。
他们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在寒夜屋顶上偷偷喝酒,手中的酒坛子就是确凿的证据。
一时间,一股子尴尬的气氛充斥着四周。
两个人顿时清醒,连带着脑子中残存的酒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歇下定决心般,一咬牙投给萧敬白愧疚的眼神,眼疾手快地将酒坛塞到他怀中,随后又一脸无辜地看向阿诺,“妹妹,这酒是萧敬白带过来的,他说最近睡不着,想来找我解解闷,这酒我可是一点没有喝。”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萧将军好自为之。”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萧敬白的肩膀,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萧敬白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歇已经不见了。
阿诺依旧是刚才的眼神和动作。
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萧敬白知道,她是生气了。
两个空酒坛抱在怀里不方便,他索性扔到一边,走到阿诺面前想要握她的手。
阿诺低头后退避开他的动作。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很快,他大步向前走,以极快的速度握着阿诺的手腕将她拽到怀中。
他的动作有些强势,“噗噔”一下,灯笼掉落在地,阿诺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想挣扎却没有成功。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由于在屋顶,萧敬白整个人都是冰凉的,但阿诺却觉得自己脸颊发红,心跳得厉害,像是夏日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
她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可说出的话还带着情绪,“你身上好凉,快放开,我还在生气。”
如果不是她半夜出来小解发现,指不定还要被蒙在鼓里。
少女的发丝很软,衣服有些单薄,他覆在她背后的手能明显地摸到那对蝴蝶骨,身上清甜的味道钻入鼻中。
萧敬白又用力将她抱紧,眼中带着满满的爱意,薄唇微扬,语气执拗却十分认真,“明明才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我也没有想你,为什么你一出现,我就开始思念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阿诺一时间无法反驳,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语气,“你不要转移话题。”
男人将他下巴搁在她肩上,鼻梁顶着阿诺的侧脸,面部线条利落分明,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阿诺,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
阿诺没有想到他这么快服软,堵在心口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不见,仔细想想,是她有点无理取闹了,按照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情况,喝一点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她一想到那日为江歇上药时触目惊心的场景和萧敬白被长箭刺中肩头的画面,心中都是止不住的后怕。
她从萧敬白的怀中挣扎开,牙齿咬着下唇抬眼与他对视,睫毛微颤,声音怯生生的,“其实,我也不是特别计较的人,可是一想到你和哥哥受伤的样子就...”
话还没有说完,萧敬白就弯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尾音稍稍上扬,“我知道。”
他帮阿诺将掉在地上的灯笼捡起来塞到少女手中,拇指轻按着她的掌心,“天气凉,快回去睡觉,嗯?”
提到睡觉,阿诺也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她打了一个哈欠,点点头,临走前也不忘嘱咐他,“那你也要赶快回去。”
萧敬白目送着她回到房间,直到屋中的灯暗下来陷入黑暗,他才收回视线。
他此时完全隐藏在夜色中,背影硕长,面容看不真切,只有一身白衣算是在黑暗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云朵渐渐退去,月亮倒显得愈发明亮,今晚后半夜的圆月,是萧敬白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自从那晚见过一次面后,阿诺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萧敬白。
期间莫群倒是来过,他奉萧敬白的命令,带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和衣服首饰,说是要给她解闷。
莫群偷偷告诉阿诺,将军也很想姑娘,可是近来边塞军务繁忙,他又一直在最西处的军营操练军队,回到城内需要花费半天时间,索性就在那里住下了。
阿诺摆弄着那些玩意,心情忍不住欢欣雀跃起来,她原本也没有责怨他。将士戍守边是职责所在,他身为大魏大将军,自然要以身作则。
她对莫群嘱咐要他注意身体,莫群拍拍自己的单薄的胸脯说保证一定做到。
人走后,阿诺对着那些东西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眼中像是盛了星星,显得可爱。
目睹全程的李立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啧啧”几声,忍不住对江歇吐槽,“江若怕不是傻了吧,一直在笑。”
江歇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