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早已经吃完,药膏被涂上时有丝丝凉意,手臂上的伤也在慢慢愈合,萧白觉得,自从流放之后,心底的创伤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关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萧白问她。
阿诺抬头将剩下的药膏塞到他手中,开口回答:“我叫江若。”
晚风吹得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天色渐渐暗下来,夏天的空气中还带着微热的气浪。
萧白瞥见她身边的书,眼中闪着好奇。
阿诺也注意到了,将书递给他:“这是学堂的老先生送我的。”
本以为他呆板严厉,但没有想到他会送一本书,阿诺学识有限,想不到合适的赞美词来形容他,只能将他与家中的父亲挂钩,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软心肠的人。
萧白随意翻了几下,看到里面的内容,嘟囔了一句:“这书中的内容很简单嘛。”在京城时,他老师在学堂中教的知识比起这本书,简直难上了一百倍。
听到这里,阿诺瞬间不乐意了,书中的知识对她来说可是晦涩难懂。
阿诺以为他在吹牛,不服气地拿起书随意指了一段内容问:“这句话这么念,什么意思?”
萧白很轻松地回答。
阿诺还想和他理论,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愤怒的声音:“江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是李立言,阿诺躲了他那么长时间,一想起脑海中李立言千奇百怪的致富方法就吓得一身冷汗。明明是夏日,她却脚底发凉。
没有多想,她拿起书撒腿就跑,还顺带了萧白。
萧白被她牵着跑得不明所以,身后传来李立言气急败坏的声音:“江若,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阿诺趁势回头,发现他正在追着自己,扭头对萧白说:“快点,被他追上就惨了。”
李立言见跑不过他们,索性就停下来,跟在他身边的仆从大口喘气:“少爷,别跑了,歇会,如果你摔着了老爷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对呀。”其他几个仆从也纷纷劝阻。
其中一个人说:“少爷,要不去绣房等着?到了晚上,江姑娘会自己回去的。”
李立言转念一想,说的也是,带着仆从回了绣房。
另一边,阿诺见身后不再有人追赶便停下来。
萧白一边弯腰喘气一边问:“江若,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跑?”
阿诺心跳得厉害,此刻也无心解释,只是摆手说:“没什么,一个朋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阿诺向萧白告别:“我要回家了,哥哥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我还来找你。”
刚到绣房外,阿诺就看到李立言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此刻正在张着嘴巴呼呼大睡。
一边的仆从看到她回来,急忙叫醒他:“少爷,回来了。”
李立言从睡梦中惊醒,眼中的朦胧从看到阿诺的那一刻变成了愤怒。
他从椅子上跳下,指着阿诺责怪:“江若,我天天花银子让你陪我一起商量大业,勤勤恳恳,废寝忘食,你呢,竟然背着我偷偷跑到绣房中,我真是瞎了眼。”
接下来的一刻钟,李立言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地将阿诺的“恶劣行径”全部说出。
阿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引用的话,一向不爱上学堂的李立言竟然在此刻说出来许多她听不懂的话语,虽然听不懂,但阿诺知道那还是骂她不近人情的。
末了,李立言说累了,接过仆从的茶咕咚咕咚喝下,告诉阿诺:“你,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听到这里,阿诺就急了:“不行,那是你事先答应的,你也说过,做富商要讲求诚信,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李立言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向她索要银子,不顾阿诺的阻拦走入绣房中。
阿诺和母亲住在同一间屋中,屋内沈云已经做好饭菜。
看到桌上摆放的三副碗筷,阿诺不满地嘟囔:“母亲,你干嘛要留他在这里吃饭。”
沈云拿起筷子作势要敲她:“死丫头,小言是客人,不能无理,更何况人家马上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阿诺不明所以地看向李立言,在她的认知中,还不明白分别是什么意思。
李立言坐在椅子上用筷子往嘴中送东西,脸颊微微鼓起:“我也不清楚,爹爹说要把我送到别郡的书院,让我专心学业。”
听到别郡两个字,阿诺隐隐担忧:“离这里远吗?”
李立言也不清楚,看向旁边的仆从,仆从心领神会:“少爷,到那里得花费十日。”
阿诺现在明白了,她得有好长时间见不到他了,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如果离开了,我就不能经常找你了。”
李立言本来对远行没有什么想法,他原本就不喜欢读书,到书院学习也是混日子,但此刻见到阿诺舍不得他也不由得哭出声:“我也有点舍不得你,但我每年还会回来的。”
现在场面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哭,身边的沈云和仆从怎么劝都不行。
于是,两个人从吵架又重归于好。
第二天,阿诺送李立言离开。分别之际,阿诺还嘱咐他一定要写信。
下午,阿诺没有再去学堂偷听,她现在有老先生送的书,倒也不急了。
她照例来到河边赴约,却没有看到萧白的影子,估计是还没有到,阿诺想。
阿诺坐在树下,翻起了书本,她不明白,明明书上这么多她看不懂的字,为什么到了萧白手中就变得很容易。等萧白来了,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然而,没有等到萧白,阿诺反倒等来了一群不认识的小孩子。
对方五个人,阿诺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看到阿诺反倒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高个子小孩讥笑着说:“呦,这不是天天在学堂偷听的小丫头。”
这下阿诺终于想起来了,这群孩子是老先生学堂上最顽皮捣乱的人,经常上课睡觉,惹怒了先生好几次。
如今看来,他们是偷偷逃学出来的。这条小路行人很少也很隐蔽,难怪他们从这里逃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