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沈欢猛地醒了过来,呼吸急促,眼里全是惊恐。
梦境的最后是浑身是血的沈行之……
沈欢没有焦距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裴执,眼睫惊惶眨动,梦里的疼痛好似活了过来,她浑身是血,哪哪都疼。
“沈欢?”裴执嗓音很轻,颇为小心翼翼。
沈欢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愣愣的抬起自己紧攥着似有异物的掌心。
她缓缓松开,衣角滑落,手心是被指甲掐出的伤痕。
流着血。
“沈欢!”裴执脸色一变,伸手握住沈欢的手腕,“你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沈欢看了眼自己另一只依旧紧抓着裴执衣角的手,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被裴执搂在怀里。
裴执放下沈欢,正准备去拿医药箱,拉扯力让他注意到沈欢的手依旧抓着他。
裴执看向不发一言的沈欢,再次把人搂在怀里,轻哄,“别怕,我在这里。”
“我会陪着你,那些都只是梦。”
裴执不知道沈欢具体梦见了什么,生怕戳到她的痛处。
“你现在手受了伤,伤口需要处理,别怕,我只是去拿医药箱。”
沈欢抬眸看着心疼不加掩饰的裴执,眼里尽是陌生,细声喃喃,“怎么会全是梦呢?”
苏婉的憎恨。
奶奶的死。
裴执的玩弄。
哪一件是梦?
裴执见沈欢终于开口说话,面色缓和不少,“别多想,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不知道是夜深的缘故,还是沈欢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裴执觉得现在的沈欢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他说话都不敢用力。
脆弱极了。
沈欢缓缓的松开了手,定定的望着裴执的背影。
苏婉说,她是个缺爱的乞丐,只是因为裴执鼻梁上的那颗痣就让她眼巴巴的以为裴执会像奶奶一样永远对她好。
沈欢惨淡的勾了勾唇。
小巷子里那个把浑身是血的刺头扔到她面前的裴执,怎么刚刚好就有颗鼻尖痣呢。
那时候奶奶刚去世不久,裴执的出现让她时常恍惚,是不是奶奶以另一种方式陪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收起了自己的尖刺,允许裴执的靠近。
那一年,是她最艰难的一年。
有裴执的陪伴,见缝插针乘虚而入的痛楚似乎在慢慢被抚平。
她很清楚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对裴执,她贪心了。
她想要裴执一直陪着她。
于是,他们约好一起考海城大学。
只是,她和裴执都很会演戏。
她装作裴执是她治愈痛楚的良药。
裴执同样把她当作无聊生活的消遣对象。
他看穿了她的渴望,和苏婉一样把她当作野狗一般的玩弄。
离开西川的时候,她不怨裴执,只是觉得西川这个地方糟糕透了。
她再也不要来了。
后来,苏婉……
“嘶。”
酒精接触伤口,让沈欢止不住的哆嗦。
裴执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医药箱回来,正细致小心的处理沈欢的伤口。
“弄疼你了?”
裴执皱起的眉峰始终没有 放下来,他轻捏着沈欢的手,朝着她的手心轻轻吹气。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沈欢没说话,她垂眸盯着裴执的眼睛,里面全是她的影子,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
这双眼睛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鄙夷?不屑?还是恶心?
裴执没动,任由沈欢的手戳向他的眼睛。
沈欢的情绪很不对,眼神很空很冷,又好像是在自我折磨。
沈欢终究是没有触碰那双眼睛,她指尖下移,摸上了鼻梁之上的那颗痣。
“沈欢,你怎么了?”
“能和我说说吗?”
他一直顾忌着沈欢的情绪,不敢多问,只是沈欢现在这样的状态却让他无端的发慌。
总感觉会失去什么。
这种心情在当年说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话时,沈欢眼里的厌恶给他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为什么是我?”沈欢戳弄着裴执的痣。
似乎有些不解。
“什么?”裴执打量着沈欢的神色。
沈欢收回指尖,目光没有在那颗之上停留,“在西川的时候,你说我很可怜,连背影都在求救。”
“新鲜……又好玩。”
她紧盯着裴执的眼睛,“那你现在,是又收到我的求救信号了吗?”
裴执猛地僵住,脸色惨白如纸,薄唇有些哆嗦,“沈欢,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哪样?”
沈欢平静的接过话茬,“裴执,你很聪明,那时候我真的在求救。”
“我确实是个乞求陪伴的乞丐。”
裴执猛地把沈欢拥进怀里,他忍着心口被粉碎的剧痛,急切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欢。”
“是我混帐,那些话不是我的本心,我早就后悔了,在你离开西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你是因为我鼻梁上的痣才会对我不同。”
沈欢任由他抱着,平静无波的眼睛犹如枯木逢春的晃了一瞬,有些迷茫。
他是什么意思?
沈欢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了湿意,她想要躲,却被裴执更紧的抱住。
他嗓音有些哽咽,“沈欢,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沈欢想要推开裴执的手彻底僵住。
爱?
“裴执……”
“沈欢,我只是害怕。”裴执不给沈欢说话的机会,像是在害怕什么,焦急又急切的解释。
“我害怕你只是喜欢我的痣,不喜欢我这个人。”
“你初次见我的时候就盯着我这颗痣,后来的每一次你看的第一眼,都是这颗痣。”
“就连七年后久别重逢,哪怕是喝醉的你,看见的也只是我这颗痣……”
空气一阵沉默,像是抽干了两人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