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半信半疑,穿道袍的狐狸往岛外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们,示意跟上。
胡善喜停到岛边,低头注视波光粼粼的水,十个脑袋的鱼冒头朝他吐了个泡泡,沉下水面。
红狐狸‘啧’一声,“后生,你下水可得小心,它们很喜欢和人玩。”
宁惜一愣。
胡善喜问:“每次捕鱼都收获不错?”
“这儿地上只有毒死的树,我饿了不吃鱼就得吃乌鸦。”宁惜谨慎的说,“胡道长,我还是有点功夫的,不容易饿,就打了一两次鱼。”
红狐狸笑眯眯,露出一排尖细的白牙齿。
“你可别吃多了他们喂的东西,吃多了要还哟。”
宁惜恐慌。
“胡先生,您话说清楚!我踩坑怎么办?”
水面出现一道水痕,蜿蜒向远处消失。
“踩坑就踩坑,你的因果和我什么相关?”道袍狐狸袖住两爪装出一副高人派头,“我又不会为你们自责负疚。”
破军舔流出口水的嘴巴,看到漂亮温柔的白鹿泅着水过来了。
红狐狸坐上白鹿的背渡水。破军大狼背起宁惜,跟在鹿屁股后面吐着舌头四爪狗刨。
宁惜开机使用手机珍贵的电量,咔嚓拍了一张照,白鹿的短尾巴在前面轻轻动了动。
“狐狸骑鹿,多稀罕。”宁惜被胡善喜传染似的‘啧’了一声,“这老狐有点肚子肉啊,平时穿大袍子看不出来。”
红狐狸忽然扭头,脸上生气。
“胖怎么了?说明本狐混得开!”
“唉哟您对您对。”宁惜哈哈笑。
破军仰起大灰狼的头,看眉开眼笑、眼睛里亮起光的她。
宁惜的注意力转移了,抓住挂着粉红色儿童电话手表的一只狼耳朵,“狼脑袋能向后看,这就是狼顾之相?”
破军眨一下棕色的眼睛。
红狐狸扭过头继续涉水,听到后面的宁惜跟灰狼说:“狐狸也有特长,遇到危险放屁。”
胡善喜从鹿背上弹跳起来,怒目反驳:“我现在岂有如此低级?别小瞧狐!”
宁惜莫名其妙:“您干嘛小瞧自己的屁?把狐屁这一生化炸弹练好了,大狐妖使出来的威力得多强!”
红狐狸低头思索。
他尾巴一颤,生气的说:“贫道干嘛要想自己的屁?差点给你带到沟里。”
胡善喜抱住狐爪盘坐在白鹿背上,闭目养生。
‘咔嚓’。
宁惜骑着狼妖到侧面,又拍了他一张照。
胡善喜瞪眼:“你倒无聊!”
宁惜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尖叫一声差点把手机丢水里,被狼妖灵活的嘴巴接住。
刚才拍的每张照片都出现一个断折头的男人,身体在胡善喜后面,断头倒过来搭在狐妖肩膀,舌头被拔出来似的垂下去。
宁惜瘆人得拍胸,“不拍了,这凶灵时不时就冒出来,得送天柱山让黄师兄超度。”
茫茫迷雾的水面上忽然吹起一片长风,掀起水面波澜如布皱。
宁惜听到一片乌鸦叫声。
胡善喜袍袖翻飞,尖嘴低语念念有词,竟然露出一副仙风道骨似的世外之态。
妖怪岛外灰蒙蒙的雾气仍旧是迷雾,但透出了一片山影。
宁惜睁大眼,“陆地!”
红狐昂起脑袋,颇有得意之态。“让你长长见识。”
进到一片死寂的荒山野岭,林荫野藤,只闻风声。
宁惜‘啪啪’拍巴掌,“真稀有,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大自然啊!”
胡善喜嘴巴一扯,知道她是嘲讽,狐狸抬脚踏上无路的草地,古人味的话张嘴就来:“笨妇!岛上只有枯木,此地怎有生木?”
“钦原飞不过来产卵吧?”
“嘁,无知还傲慢自大的,最难长进。”胡善喜唏嘘说,“现在区区钦原都能泛滥成灾,毒死整片土植生机,因为它的天敌死光了。”
宁惜正视这片荒山,“这里没有钦原鸟?”
白鹿钻进树林离开。
胡善喜拨开野蔓老树开始行走,宁惜踩得满脚湿泥,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什么伤人的虫蛇出现。
宁惜听到远处有河水流淌的声音,空气湿润,处处郁郁幽静。
破军在这片广阔山河中也愉悦起来,脚步轻快,张嘴咬住走野路慢的宁惜放到背上,矫健快速的跟在红狐狸背后。
宁惜四处张望,“破军,这里比你那个枯岛狼洞舒服。”
因为自己不行走,她也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眼前的树木开始变成竹林,风吹过去,沙沙作响。
一阵冷雨降临,击打着掉落的竹叶,宁惜擦抹脸上的雨水。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石磊磊兮葛蔓蔓,石兰杜衡,幽篁蔽日。
人、非人,浸在一片空寂沉静的湿凉之意中。
破军鼻子动起来,开始朝前嗅。
红狐狸袍袖飘动,一转身绕过最大一片竹林,宁惜跟着他出去,见到一片瓦檐古墙。
但是,残垣断壁,杂植丛生。
雨停了。
宁惜看到焦黑破开的墙砖,烧成黑碳的门柱子倒在乱草之中,半黑半红的木质门板脱框摔落,随大半陷落的墙砖堆塞门口,房屋大半塌陷,焦黄发黑。
她吃惊的说:“这里被烧过!”
“炸的,四百五十斤的空投炸弹。”胡善喜冷冷的说,“西盗东寇,毁我文化,断我根脉,亡国灭种。”
破军听不懂,他看到宁惜睁圆眼睛,呆呆望向焦黑的古墙和枪伤的弹坑。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学校。“红狐狸说,“这里的人一百年前全部出去打仗,已经回不来了。”
宁惜目睹真迹时,感受到卫国抗战的惨状,父亲宁泰想要追回出现在国外的符阵珍本时千难万难,她跟父亲一起经受过煎熬和挫折,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这所学校叫什么名字?”
“你看那里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