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没事吧?”大树和小树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心中十分忐忑看向角落抱着腿席地而坐的沈厌。刚刚阿楚珲刺向沈厌时,他们被其气势所镇,没有及时护住沈厌。如果不是杨离替沈厌挨了一下,并将对方推翻在地上,恐怕沈厌已经血溅此地。
沈厌没说话,双目放空,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面牢房的魏氏魏续尖声骂道:“这贱种连养他十多年的爹死了都不会流泪,果然是冷心冷肺!我看他还不如元宵那日就死了,免得招来姓黎祸害来害我们沈家和魏家!”
虽然他此时已经知道沈厌并非沈府血脉,可十多年来的习惯根本改不了,看到沈厌就忍不住想要对他口出恶言;此外他还认为是姜岁安告发了沈家和魏家,才导致两家被抄家下狱,因此恨不得沈厌刚刚就死了。
刚进大狱时,他本想联合儿女狠狠打沈厌一顿,最好将他打死,可没想到沈厌竟然在身上藏了银票,贿赂狱卒给他单独换了一间牢房,他的打算落空,此时见阿楚珲自杀,自然忍不住逞口舌之利尖酸刻薄沈厌一番。
杨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魏续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他是个寡言少语之人,从未与人吵过架,不知该如何反驳。
何况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短短半个时辰,他知道自己并非杨远舟的亲生子,然后又就被无情地赶回沈家,可沈家也不愿意认他。接着他所谓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杀掉沈厌,被自己阻止后又自杀了。突生的变故占据了他太多思绪,根本没办法思考太多。
杨离其实对养父和亲生父亲都没有什么感情,他养父恨养母横插一脚让他与青梅分开,年幼时动辄用针刺伤他,后来改嫁死掉正夫的青梅后,忙着和小侍斗法并纠缠青梅生下亲生儿女,更是当没有他这儿子,任由小侍和继子继女欺负联合起来他。别人看他活得光鲜,做为敌国质子的亲生母亲死了,父亲直接改嫁进文侯府,身份可以说上了一个台阶,其实内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至于亲生父亲,他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存在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感情,何况他还是造成自己和沈厌悲剧的始作俑者!
杨离很感激沈厌,如果不是沈厌愿意接纳他,给他留下一席之地,恐怕他会被躲懒的狱卒扔进死刑犯的牢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用脚趾想都知道。其实他很久之前就见过沈厌,他从沈厌瘦弱的身体看出对方和自己一样不受宠爱,难免有种同命相怜之感;再则就是满京城的高官子女中,只有他和沈厌是蓝眼睛,他们是天然的同类,因此忍不住一直悄悄关注沈厌,并想要和他做朋友。不过一是他很少见到沈厌,二是他性格腼腆不好意思主动找沈厌,才一直未能与沈厌相交。
此时,杨离看着垂头默然不语的沈厌,以为他在为阿楚珲和杨远舟伤心,想要安慰他:“你,你不要哭……”除了这句话,他并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因为沈厌亲生父亲不愿承认他,养父还想要杀他。
沈厌没有哭,他不在意自幼虐待他的阿楚珲,不在意不愿认他的亲生父亲杨远舟,不在意魏氏和沈康几人的辱骂。
他只是很想很想姐姐,很怕对方因为他被下狱而着急难过!
沈厌轻声开口:“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明天就是原定成婚的日子,姐姐一定会来的!
杨离跟本没想过要沈厌的报答,何况他们现在都是阶下囚,愕然道:“这是我欠你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他自幼活得艰难,可沈厌比他更难,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原还想与沈厌相交,可他根本无颜面对沈厌!
对面囚牢的沈康嗤笑道:“笑死我了,那贱种还在想他那不知来头的未婚妻来救他呢!说不定那女人是看他好骗,专门骗人的!”
他和父亲不一样,并不认为告发沈府和魏府的是沈厌的未婚妻,除了皇家,谁有那么大能耐一下打倒四个家族!
但他仍心怀的揣测,他自己坏了名声嫁不出去,那自幼被自己欺压的沈厌又凭什么落得好下场!
旁边牢房里杨远舟的继妻骂道:“真是晦气,幸好远舟不认他!”又转头对杨远舟道,“你以后不许认那个坏种!”
杨远舟狠狠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沈厌,柔声一声:“放心,我心中只有我们的亲生孩子!”
他自幼生来尊贵,没想到亲生儿子却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自然不可能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