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七煞金刚”蓝羽几人带着死了的老二“恶虎”田横山的尸体,一路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播州,没有拿到麒麟角,不好去见扬应龙,只好先埋了老二恶虎,这一下子兄弟四个死了一个老二,老三“飞天猴子”袁铁秋也断了一臂,成了个残疾,只有老大和老四还好,人还全乎。
这一趟事没办成,还弄得一死一伤,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蓝羽捶胸顿足,大呼“晦气”,袁铁秋吊着断臂,垂头丧气,卢秋容美目含泪,一言不发。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去见他们的师父大法王苗盛。
苗盛在山洞中闭关练功,此时刚好出关,得知此事后,也不好责骂几人,再说死了老二,大家都很难过,也不忍心再说,反过来还安慰了他们几句。
不见杨应龙是不行的,在播州这块地界上,你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要攀上这个播州土司王,躲着不见不是办法,此时苗盛的蛊毒功经过百日闭关已经突破了九层,他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于是他便带着三个弟子,到海龙囤来见杨应龙。
见他们一死一伤,虽然没有弄到麒麟角,但杨应龙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家伙虽然心狠手辣,但颇为懂得收罗人心,这几人功夫不错,他日还用得上,于是杨应龙假惺惺地抚慰了他们一番,又每人赐了些金银,弄得三人感激涕零,跪倒拜谢。
苗盛带着弟子欲走,杨应龙眼珠一转,要他们留下,就住在老王宫中,苗盛不便推辞,就答应了,几个人就在老王宫住了下来。
其实扬应龙要留下他们是出于私心,因为这家伙久经风雨,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江湖,凭他异乎寻常的嗅觉,他隐隐感到了些不安,当然他说不出来个什么,但这厮的感觉太强了,就是这种几乎是神经质般的心灵感应,让他在多年的血雨腥风中屡次化险为夷,所以这家伙的人生格言就是“跟着感觉走!”
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不能不令他有所警觉,将这几个高手留在身边,就是要借他们的力量给自已增添一道保险的屏障。
苗盛这种高人对他这些行为焉能不察?但他们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利用你,你利用他,大家都是互相利用,换句话就叫互相帮助,反正他们也要找个地方落脚,这样正好,两相便宜。
不能不说杨应龙这厮这次赌对了,简直是对得没谱了,如若不然,这老小子肯定就会被锦衣卫就地正法了。
夜幕降临,月上中霄。
海龙囤后营总管沈放心中苦闷,又来到后山,站在杨二小姐的绣花楼下面,“呜呜咽咽”地吹响洞萧,一曲“凉州怨”,听来真是如泣如诉,凄凉委婉,今人心神欲绝,真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吹罢沈放抬头看天,望月而立,一阵夜风吹来,吹得沈放浑身一冷。
“吱呀”一声,绣花楼上的雕窗打开,二小姐杨宝珠坐在窗后看着他面含愁容地说:“夜深了,回去了吧,当心风大着凉,伤了身子。”
沈放望着她笑笑说道:“太晚了,我也不便上楼来,就在这里吹吹萧给你听,心里面就好受多了。”
“唉,这凉州怨太悲,太苍凉了,听得人全身发冷,”杨宝珠笑了一下说,其实她是不想沈放太愁,想他高兴一点,所以故意这样说。
“那下次我给你吹一首欢快一点的,嗯,姑苏行,怎么样?”两人一说话,沈放便又忘了愁,便又高兴起来。
“好!”杨宝珠也笑着说,只要一见沈放,跟他说说话,她心里的愁便一扫而空,心绪一愉快,睡下便能做个好梦,所以每天都能看见沈放,跟他说说话,几乎成了她的精神寄托,说实话,闷在这屋里,人都快发疯了,父亲和大哥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这二人整日都在鼓捣他们的“大事,”没有时间来看看她,下面所有的人见着她都低头哈腰隔得远远的赔着小心,没有谁给她半点温暖,她觉得世界一片冰冷。
只有沈放,两人之间可以愉快的交谈,这种交谈令她心醉。
其实她想走,想跑,甚至想飞!
但是这该死的腿,唉…。
“听说你爹叫人到紫禁城去偷麒麟角来给你治腿,结果角没拿到,还死了人,依我看,麒麟角这种事就是个笑话,根本不可信,想不到你爹却信了,不过,由此看来,他对你还是挺关心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哟。”沈放放下萧,摘下挂在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说。
杨宝珠听着愣了片刻,幽幽地说:“我娘走得早,我爹和大哥其实很疼我,但他们心里的贪念太重,我真的很怕啊。”
“你怕什么?”沈放坐下来“咕”又喝了一囗。
“怕再这样下去,我爹,我大哥,我们杨家几百囗,甚至整个海龙囤都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放听了心里面感到一些复杂,又生出一些无奈,虽然他很想亲口劝劝杨应龙,劝他放下他那个想要造反的执念,从此做一个效忠皇上、报效国家的良臣,那他可以保证杨应龙从此无忧,杨家大小老少个个平顺,富贵一生,这些事他这个锦衣卫指挥史完全有能力做到,只要杨应龙听他一句话,这事就能成!
但是杨应龙会听他的吗?答案是永远不可能。既然如此,还说什么呢?
如今是他想走,舍不得杨宝珠,要带她走,她又舍不得他爹,留下来,沈放明白这样下去海龙囤就是一个死局,别看眼下杨应龙闹腾,皇帝朱棣没有理他,这是因为一则朱棣方才迁都北平不久,急待处理的事情太多,来不及管他,二则是西北瓦刺,东南倭患,这二者甚是棘手,耽误了他不少功夫,实在腾不出手来,一旦这两方的事搞定之后,朱棣必然会调集精兵强将,毫不犹豫地向海龙囤发起攻击!到时候大军压境,玉石俱焚,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怎么办?
没有办法,无解。
本来就有些忧柔寡断的沈放此时深陷其中,左右不是,进退两难,这位才华出众、一身武功的锦衣卫指挥史迷茫了,真的迷茫了。
“回去了吧,早些睡,少喝点酒,”杨宝珠明白他的苦恼,但她也没有办法,要她弃她父兄而去,她做不到,再者她也不想放弃他们,她还想找个机会劝劝他们呢,对这两父子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她也知道沈放不会舍她而去,那怎么办呢?就只有委屈他了。
“唉…”
二小姐杨宝珠心里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走了、走了、嘿嘿嘿,”沈放醉薰薰地走回住所,“咚”的一声,倒头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