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每个周五的晚上，酒吧的生意总是很好。
不过潘瑞恩早有准备，这天晚上他让另一个酒保阿杰上班。
他自己则早早守在电视投影幕布前的沙发上了，而此时不过才九点半，距离节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度日如年的半个小时，只得无聊地刷起了蓝星的微博。
于江蓠的微博更新了，她拍了一张节目后台的照片，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有露面。
配文很短：“那，希望今天还是有好的表现吧。”
她粉丝不多，几分钟过去了，点赞也不过一百多。
评论区也只有几个核心粉和后援会的留言。
【姐姐今天要好好表现喔！】
【积分没所谓的，我们家江蓠儿才是最有实力的。】
【虽然，但是，还是好想知道姐姐今晚选什么歌？】
……
而在《华夏好歌手》的超话下面，也有人在讨论于江蓠的晋级形势。
【我看她这一轮凶多吉少喔。】
【本来就是吊车尾的二线歌手，自己的歌，翻唱的歌也尽是民谣抒情类，特点不明显。】
【所以上一轮垫底一点也不冤枉，她积分比倒数第二少十五分，这轮难了。】
【我觉得她肯定是第一个遭淘汰的。】
……
看起来，没什么人看好她。
潘瑞恩心里也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按她过去唱歌的风格，确实不容易出彩。
虽然她的抒情歌里也全是技巧和感情，但这些都埋藏很深，观众们不一定感受得到，而最后她能得多少分，就全凭评委们说了算了。
思忖之间，节目开始了。
“……我们回顾一下上一期的积分情况，七位歌手目前李卿渔遥遥领先，而经过了首轮比拼之后，于江蓠暂列最末位。根据我们的赛制规则呢，上一轮积分最低的歌手在本轮将首先登场。”
“我们知道于江蓠是是一位声线很柔和的抒情歌手，不过本轮晋级形势堪忧，她是否能够绝地反击呢？”
“下面有请……”
就在这个时候，在电视机、电脑和手机前面万千观众的眼皮底下，主持人林威停了下来。
“哎，不会吧，临上场之前还要插播广告啊？”
“什么情况？”
“别急，等等看，他好像是在听导演组说话。”
直播现场的气氛也凝固了，主持人林威的神情逐渐变得惊讶不已，把观众们的心都吊了起来。
不是插播广告？那于江蓠是出了什么状况？
“……非常抱歉，各位歌迷朋友们。”林威又放松下来，微笑着继续报幕，“看来于江蓠老师本轮比赛决心要颠覆她在歌迷心中的古板印象了，我刚刚接到导演组通知，于江蓠老师五分钟之前决定更换曲目！”
林威这一说，超话瞬间炸了。
【什么？临场换歌？】
【她什么情况，她以为她是谁啊？天后咩？】
【楼上别瞎喷，赛制规则不禁止的就是允许的，临场换歌怎么了？】
【就是，临场换歌还吃亏呢！乐队都得下去，只能用伴奏带。】
【怕不是又是剧本喔……】
此时酒吧里的人也被这个插曲所吸引了，不知不觉间，沙发上也坐满了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瞧于江蓠准备祭出什么王炸来。
“……好，下面有请于江蓠老师首先登场，演唱曲目是……”这主持人是真拿捏，到了这会儿又停了，足足吊了五秒钟的胃口，才宣布，“《九儿》！”
“我靠！什么情况？”潘瑞恩也惊了，她能唱这个？
他身边几个女客人也惊了，“不是吧！于江蓠这么勇的？她从来没有唱过这类歌的吧，hold住吗？”
垫底歌手临场换歌，压力本来应该是来到倒数第二名身上，现场的导播却把镜头切到了首轮暂列积分榜首的李卿渔身上。
稍微资深一点的歌迷都知道李卿渔和于江蓠都是银星旗下的歌手，冬港卫视这个操作可以说是相当地意味深长。
不过李卿渔倒是没有观众那么惊讶，只是在镜头面前保持着微笑。
镜头在她面前留了好几秒钟，才切回现场。
现场灯光暗了下来，于江蓠一身白色连衣裙。
因为是临时换歌，所以乐队就撤下去了，整个舞台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音乐也只能用伴奏带了。
小提琴前奏缓缓流出来。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手边的枣花香……”
开口还是她的那个风格，平缓明亮而柔和。
而这个时候，酒吧里也安静了，在《华夏好歌手》上面唱传统民歌的，于江蓠这还是第一人，而且她以前也没有任何在演出时采用民族美声唱法的记录。
就很有看点。
刚开始没有什么问题，但大家都在等着这首歌的后半部分。
“这首歌只有四句歌词啊。”
一个女客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对啊，四句歌词唱四遍，四遍的感情都不一样。”
潘瑞恩看着投影幕布上的于江蓠，心里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虽然潜力完全兑现之后肯定毫无问题，但现在毕竟是B+。
前四句，第一遍是铺垫感情，这个是她擅长的，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但此时潘瑞恩已经发现隐隐有些不对的苗头了。
“高粱熟来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怎么第一遍就隐隐感觉音调有点高，不是A3最后转到G5吗？
她今天用的是伴奏带，这混音师在背后搞事情！
前面铺垫就给她暗戳戳地调高了，后面唢呐起起来，那音乐不得把肺给她吊炸了？
一直到第二遍结束，似乎看起来都还很正常。
潘瑞恩不由自主拿出手机，看起了手机上的弹幕。
【铺垫感情】
【大招准备中……】
【我看她翻车不翻车，这也是民谣歌手能唱的歌？】
【于江蓠和唢呐，今天只能活一个】
……
镜头又切到了后台，这回给了其他五位歌手的特写，此时已经有人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有李卿渔还是一副镇定自若样子。
唢呐起。
【我唢呐一出，谁与争锋？】
【快，下山了，大招蓄力蓄好了没】
【你们看她胸口动了】
【我觉得她没这个实力，铁翻车！】
【这是要震慑全场吗？】
这或许是《华夏好歌手》开播以来最令人煎熬的一段间奏。
有人等着她歌声的爆发，而有的人则在等待着她被拉高了音调的伴奏带偏。
潘瑞恩看着台上孤零零的，被超高音的唢呐环绕着的于江蓠，看着她紧闭着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鼻息。
看着她隐蔽地把空气吸到自己的胸腔里，显然，她也知道伴奏起高了。
潘瑞恩看着心疼，前女友此时已经开始后仰了。
间奏终于结束了。
直播现场，乃至酒吧的氛围也已经被烘托到了顶点。
她终于从唢呐的间奏中挣脱，张大了嘴，一股超高声场的声音的洪流，瞬间从她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如排山倒海一般……
“高粱熟来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卧槽！】
【耳机阵亡！】
【这……居然没翻车？？？】
【她开挂了吧！】
【为了不被淘汰直接出王炸啊这是。】
【我是唢呐，是在下输了】
潘瑞恩手机上的直播视频里，弹幕已经把手机屏幕盖满了。
她的歌声此时也充盈了整个酒吧，不论认识不认识，众人都看着大幕上这个白裙歌手。
“太炸裂了，完全想象不到民谣歌手居然有这种实力。”
现场的气氛也起来了，歌还没有唱完，观众也已经忍不住站起来惊叹。
节目导播倒是很老练，马上切镜头，把观众们快到掉到地上的下巴给截住了。
后台的六位歌手们，除了李卿渔，个个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李卿渔也半张着嘴，只是神情很怪异，或许她也没想到，银星娱乐吊车尾的二线民谣歌手居然能扛住A3-G5的音域，甚至还能顶住中间两次转调。
“高粱熟来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台上的于江蓠以温柔的尾调结束了表演，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她微笑鞠躬，谢幕。
“感谢感谢，感谢于江蓠老师的精彩演出。这可以说是于老师的绝地反击，把民族唱法演绎出了全新的高度。于老师第一个出场，就放出了这样一首王炸，那现在压力给到了另外六位歌手身上。这一轮过后，积分将会如何变化呢？我们拭目以待……”
潘瑞恩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到底是天后之资。
但是他也知道，于江蓠今天晚上可能是超越了自己。
现场的混音师确实搞了小动作，暗戳戳地把伴奏带的音调还调高了一些。
至于目的，当然是想让她翻车。
这让潘瑞恩意识到最近网上关于她的许多新闻。
比如不着边际地说她想嫁入豪门失败、说她耍大牌、说她在其他艺人面前非常高傲等等。
于江蓠第一次参加综艺，第一轮她充满感情的歌声被打了个低分，第二轮她临场换民族唱法，混音师又趁此机会搞事，这是要踩她。
那拉的人又是谁呢？
最后的开分环节要等到所有的歌手都唱完才开始。
潘瑞恩站起身，却看见齐亦兰站在身后，正看着面前的投影幕。
“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啊？”她微笑着，说了一句，“她唱得真好！”
“呃，我以为你很讨厌她唱歌来着。”
“也没有，以前算是路人吧。”
“那你现在是要转粉了？”潘瑞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齐亦兰这么口无遮拦。
不过意外的是，齐亦兰没有生气，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转不转粉再说，我听歌的时候少，最近听了一部分她的作品，挺有感情的。”
什么情况？情敌不应该分外眼红的么？
齐亦兰这温言惜语，软玉温香的样子把潘瑞恩整得不知所措。
倒是扫地扫过来的肖玲看到眼前这一幕，拿着扫帚在一边悄悄嗤笑。
倒是齐亦兰放了潘瑞恩一马，“你晚上打烊完了自己早点回去。”
她留给他一个笑容，自己转身走了。
等到齐大小姐一走，肖玲立马嚣张起来，“老板，你是哪里修来的艳福，能让齐大小姐为你这么神魂颠倒的，就差当舔狗了。”
“去去去，她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明知道我不可能不理她，天天来我眼前晃。”
“咋么，你是说人家往你的感情银行里存感情是吧，存多了就成了你的情债啦，是债得还！”
“嘿，你这大嘴真会说，给你撕烂。”
他刚伸出手去准备开个玩笑，肖玲反应更快，一个转身就奔向了她的重生点——厕所。
而吧台那边，阿杰的神情倒是有点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