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元的唇一离开,余幸感觉浑身燥热,她忍不住靠近身边唯一一点清凉,陈驰元只能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拭她的额头,以达到物理降温的效果。
不一会儿,医生赶到,给余幸挂了吊瓶,余幸身上的余热一点散去,悠悠醒转,声音沙哑道:“我怎么了。”
陈驰元一直守在床前,见她醒来,回答道:“你被人下药了,今天晚上你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余幸仔细想了想,“我吃了蛋糕,喝了饮料,对了,那杯饮料,当时我就觉得味道怪怪的,不像是正常的草莓味。”
陈驰元立刻让人找到那个饮料杯子,还好侍者没来得急收,里面仍留有大半杯饮料,“送去检验。”
就在这时,管家回来了,对着陈驰元说道:“先生,有人在别墅里看见余瑶小姐了。”
陈驰元有些诧异,冷声道:“叫她来见我。”
管家迟疑道:“余瑶小姐去了以城少爷的房间,现在还没有出来,以城少爷也在房间里,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驰元瞥了管家一眼,对着余幸说道:“你妹妹回来的事情,你知道吗?”
余幸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陈驰元抿着嘴,捏着余幸的手臂,压着怒气道:“是你把她放进来的?”
余幸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我今天都没有见过她。”
“余幸,你妹妹回来你应该告诉我的。”陈驰元很少叫余幸的全名,可见是真的生气了,随后又对管家说道:“去把他们叫过来。”
管家很快将以城和余瑶叫过来,叫过来的时候哦,余瑶身上的衣服明显有些凌乱,以城倒是整整齐齐的。
一走进来,余瑶就哭着对余幸说道:“姐,对不起,我不应该给你下药。”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当时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陈驰元冷冷的说道。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喝那杯饮料。”余幸问道。
“我不是故意下给你的,我是想着如果宴会上有人出事,你们就顾不到我了,所以才。”
“可是你这样,丢的是陈家的脸面。”余幸打断她的话,“还好今天喝下那杯饮料的人是我,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叔叔,你们就原谅我吧。”余瑶哭道。
陈驰元说:“你去以城的房间里干什么?”其实陈驰元已经猜到了,他只是想要落落余瑶的面子,“又想像上次一样?”
余幸说道:“余瑶,做人不能太自私。”
听到自私这两个字,余瑶一下子挺直了肩膀,不忿道:“余幸,我从小就比你招人喜欢,孤儿院的时候,所有来领养的人都想领养我,可自从跟你到了陈家以后,我样样都不如你,陈叔叔更喜欢你,陈以恒也对你比对我好,我自私?你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想过我吗?”
陈以城嘲笑道:“你们两姐妹真有意思,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带回来,惹出这么多的事。”
天已经很晚了,孟瑶送走宾客,匆匆赶回的余幸房间的时候,正好听见陈以城说出这句话。她瞥见衣衫凌乱的余瑶,心里一紧,再看看以城那挺括的西服上没有一点褶皱,心里踏实多了。陈以城将孟媛搂在怀里。
余瑶见了,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呜咽。
余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住,余幸只觉得眼里有泪未曾落下,面对陈以城的赶人,妹妹的指责,陈驰元的怒火,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呆滞地坐在床上。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大部分是可以解决的,还有一小部分解决不了,而那些解决不了的事会泯没在时光里。余幸想,或许眼前的这些事,就是无法解决的事。没有头绪,没有脉络。
半晌,余幸开口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隐瞒余瑶回来的事情。”
“既然是你的错,那你搬走呀,别赖在家里。”陈以城无赖似的说道。
陈驰元气笑了,道:“陈以城,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余幸道:“其实现在搬走也没什么了,之前本来就是房子被砸了,借这里过渡一下,谁承想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陈驰元听到她这么说,又有些心疼她,小时候,为了顾及以城的意见把她送走了,长大后难道又要因为她妹妹而离开家,余幸虽然神色平淡,但是微红的眼角还是落入了陈驰元的视线,她应当也是委屈的吧。
他叹了口气道:“不是你的错,别把以城的话放在心上,叔叔不会让你搬走的,至于你妹妹,我会送她回去,”这一他绝不会再让余瑶溜回国。
余瑶听后,惨淡一笑,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这一次,她是别想再回来了。
最后余瑶被连夜送走,陈以城带着孟媛回到了自己房间,陈驰元也离开了。
夜晚的星星稀疏的散落在天际,像是少女清澈的眼眸,余幸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许久,她下床去洗漱,咦?嘴巴上的口红怎么花了。
第二天,天一早,余幸就离开溪山别墅,回到之前住的出租房,当时那个人只砸了家具,墙壁什么的都完好无损,后来管家将屋里收拾了,现在勉强能看。
余幸推开门走进去,原本温馨的家变得简约了不少,想着那些被砸碎的花瓶,余幸有些心疼,房子被砸了以后,房东也没来找过她,估计是被陈驰元安抚住了。
当初这个房子一次租了半年,余幸的钱不够,于爸于妈也出了一点,现在这个房子虽然简洁,但也是一个安身之所。如果她和于昊从溪山别墅里面搬出来,这里依旧是他们落脚的地方,余幸心里想。
回去后,余幸想和陈驰元聊聊搬出去的事情,却接到了霍安的电话,霍安带了几盒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药给她,余幸很感激,霍安说可以给她送到别墅,问她在不在家,余幸回答说在家。果然过了没多久,霍安就带着阮程上门了。
阮程见到余幸,很开心的上去抱住她,霍安说道:“上次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开药,这次正好有事要找你帮忙,就将药和人一起给你带来了,你还要帮我照顾阮程一段时间。”
余幸接过霍安手上的药,笑着答应了。
霍安又说:“药物的使用说明我已经给你放在袋子里面了,你吃了药以后如果有什么不适随时联系我。”
“好。”
霍安走后,阮程闹着要去之前的那个花园里面玩,余幸无奈只能答应。
“还能看上次那本书吗?”
余幸无奈道:“可以。”
阮程是个很天真活泼的女孩,余幸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姑娘会得那么可怕的病。不过,精神方面的问题本来就很难说,很多人看着正常,其实可能连这正常都是努力装出来的,余幸看着阮程,突然有些羡慕她,如果她也有一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她的人就好了,余幸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陈驰元的身影,紧接着她拼命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永远都不要依赖任何人,已经被抛弃一次了不是吗?余幸这样想着。
阮程掰过余幸的脑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有时候我连霍霍都以为他是来害我的,他喂我吃药我会把药偷偷藏起来,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觉得他们都会坏人,霍霍说,精神疾病是一场战役,很少人能帮到我,余幸姐,你说我有一天会不会被折磨疯掉,我一点挫折都受不了。”
余幸闻言,抱住阮程,“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生病了的人。”
阮程的眼角流出一行泪,说道:“姐,什么样才是生病的人,大喊大叫,状如疯妇?我估计我也快了,这些年如果不是霍霍,我早就死了。”
余幸感觉到阮程有一些异样,急忙道:“你不会是想自杀吧,生命还是美好的,你看这所小花园,看看漂亮的月季花,活着才能享受到这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阮程眼里的悲伤几乎快要溢出来,但嘴角还是笑着的,“我早就是霍霍的拖累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再帮我找父母,找亲人,找给我治病的办法,我也是舍不得他才会一直活到现在,现在我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疯了,到时候霍霍会难过的,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我会的,我们大家也都会帮你的。”余幸急忙说道,“别想太多了好吗?”
在余幸心里,阮程就是她的小妹妹,她可怜阮程小小年纪就生病,所以对她是有求必应,只不过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以后可以多叫霍安来玩,阮程很喜欢这个小花园,余幸隐下想要搬出去的心思,如果她搬出去,阮程以后还这么来这里玩儿呢?
晚上,霍安来接阮程,余幸对霍安说:“以后多带阮程过来,她很喜欢这的后花园,多逛一逛说不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霍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啦。”
余幸摇摇头,说道:“不客气。”
生命本就是一条长河,我们被奔流不复返的溪水冲到岸边,在上岸之前,我们会遇见无数的人,有些人会留在我们身边,有些人则会离开我们。
少年们的故事会在新的少年身上重演,故事总在发生着,只是我们已不再是我们。
余幸望着霍安和阮程的背影,依旧是以肩并肩的模样,但她知道,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