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驰元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出门,陈以恒将车子开到了门前,正好遇见出来的余幸。
“余幸姐,我送你上班吧。”
余幸想起最近公司里的风言风语,说道:“你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我坐地铁过去吧。”
“为什么,余幸姐,我开车很稳的。”陈以恒疑惑道。
“公司出了些事情,我怕你被卷进来。”
“没事,我不怕。”陈以恒固执的说道。
余幸为少年郎的朝气折服,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陈以恒大摇大摆的将她送到公司楼下,然后拉开驾驶室的门,笑着和她摆手,余幸站在台阶上,摆手回礼。
自从上次余幸坐了一辆特别贵的车来到公司后,她就成了公司的红人,自那以后,余幸坐了很久的地铁,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谁知道今天竟然又有人送她来公司,而且这辆车的价位并不输给上次那辆车。
有眼尖的同事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送余幸来公司的人是谁,“那不是陈以恒吗?陈家的二公子,前两天陈孟两家联姻的时候,他也在的。”
“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电视上播放过陈孟大婚,咱们老板还收到了喜糖呢。”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余幸不是也给我们发过喜糖吗?难道她其实是陈家的千金大小姐。”
“余幸藏得还真深呀,一点也看不出来。”
“屁吧,你们见过哪个千金大小姐来这破公司上班的,她要真是什么大小姐,怎么不进陈氏。”一个胖嘟嘟的女孩一边吃着汉堡一边说道。
“说的也是哈。”
“我见过陈家包给老板的喜糖,是一种进口的酒心巧克力,你再想想当时余幸分给咱们的是什么破糖。”
办公室里一时间议论纷纷,余幸打了卡以后默默的回到工位,周围人见她来了,纷纷闭了嘴,只有原先那个胖嘟嘟的女孩一脸不屑的说道:“某些人以为自己人认识几个有钱人就了不得了,实际上人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余幸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依旧坐在工位上,只当做没听见。
谁知那个胖女孩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说不定是以为往自己脸上贴了金,就能嫁入豪门,过上富太太的生活,做梦去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你指桑骂槐的有意思吗?”余幸一边收拾昨天留下来的表格,一边说道。
胖女孩得意洋洋,“当然有意思呀,就看不得你们这些贱人犯贱。”
余幸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胖女孩脸上,“我可不喜欢听狗叫,你最好小声一点。”
“你敢打我。”胖女孩要还手,余幸利用巧劲儿固定住了她的双手。
“我打你怎么了,你口出恶言,活该被打。”
胖女孩还要还嘴,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是领导,余幸松开了胖女孩的双手,胖女孩嘤嘤嘤的跑去告状,余幸随她怎么去说。
依照老板最近对她的态度,这份工作可能是保不住了,又要重新找工作了,余幸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份冷冰冰的模样。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余幸就收到实习没过的通知,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个胖女孩正顶着半张肿脸在那里幸灾乐祸,办公室里不乏和余幸关系好的同事,在余幸走后偷偷发信息告诉她那些关于她是小三的谣言其实都是胖女孩传的,余幸将这些事情如实反映给领导,可惜都如泥牛入海,什么回音也没有。
余幸已经没有钱了,仅剩不多的存款还要留着给弟弟零用,余幸很久没有这样急切了,在这硕大的北京城里,没有钱等于失去了行走的腿,余幸一个人闷闷的坐上了公交车,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不然回老家吧。
溪山别墅离公交站很远,她本想扫一辆共享单车,但是东西没地方放,她只好自己走回别墅。
“大小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余幸自嘲地笑道说:“别再叫我大小姐了,谁家的大小姐是我这样的。”
女佣笑着说道:“是先生让这么叫的,说是这样听起来亲切。”
亲切么,余幸想起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叫她,因为陈叔叔从未把她当成养女,陈以城陈以恒有的从来没有落下过她,他几乎是将她当成珍宝一样在呵护,所以大家也乐得奉承她。
“哎?余幸姐,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上班吗?”陈以恒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没过试用期,明天不用去了。”余幸心情低沉的说道,随后,余幸看到陈以恒身后跟着的女孩,少女有着姣好的面容,柔软的披肩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处,她看到余幸有些害怕,往以恒身后躲。
陈以恒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是我学长的女朋友,她精神有些问题,离不开人,我学长今天面试去了,我暂时帮他照顾一下。”
余幸是个心软的人,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精神病人就厌恶的避开她,反倒是这样的经历更让她怜惜她,“怎么得了这样的病。”
陈以恒将那个女生安顿在沙发的另一边,并塞给了她一个橘子,女生也不哭不闹,就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偶尔闻闻橘子的香味,然后又放下。
陈以恒小声的告诉余幸:“她叫阮程,小时候被拐卖过,犯人在抓捕的过程中被当场射杀,溅了她一身血,后来又被同学霸凌,所以现在精神有些恍惚,有些怕人,几乎不开口说话。”
余幸早就将实习未通过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个男生能不在意她这个情况,应该是真心喜欢她的。”
“我学长很厉害的,从小到大奖学金拿到手软,学校里追他的女生多了,可是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阮程一个人,是个特别痴情的人。”
余幸为那个第一次见的女孩开心,那个男生对她那么好,一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余幸这样想着。
陈以恒又说道:“本来打算让她在客厅等学长的,没想到你在家,要不你代我照顾她一下,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下。”
余幸点头答应了。
陈以恒叮嘱道:“千万别让她到处乱跑,别让她出一点事,否则我学长非杀了我。”
余幸被陈以恒可爱到,“放心吧,不会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以恒放心的走了。
静谧的午后,太阳一点点西斜,余幸剥了个橘子给女孩,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余幸友好的笑道:“你要吃吗?”
女孩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余幸将橘子放到了女孩的手心里,阮程掰开一瓣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阮程开心的笑了。
余幸吃过这个橘子,比市面上卖的橘子甜多了,皮薄肉嫩,非常好吃,余幸又给阮程剥了一个,放在她手心里,阮程也渐渐对她放下了戒备。
余幸问道:“你是哪里人呀。”
阮程眨了眨眼睛,没搭话,只安心的坐在沙发上吃橘子。余幸又问了几句别的,同样得不到回应。
直到余幸问她,“你读过书吗,我带你去读书好不好。”
阮程才沙哑道:“好。”
余幸对她的回应有些惊喜,于是将她领到别墅的后花园里,漂亮的月季挂在枝头上,绽放出含苞待放的花朵,这里曾经是余幸的秘密花园,小时候她总是躲在这里看书,树上的蝉鸣和地上的花都曾见过她待在这个别墅里的日日夜夜。
重新回到这里之后,她一次都没来过这里,主要是时间太少,今天刚好偷得半日闲,阮程跟着余幸顶着浓烈的日头寻了处树荫坐下。
余幸轻轻地翻开父母留下的那本唐诗三百首,第一篇就是张九龄所写的《感遇》,余幸摸着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下面的红线,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从不在这本书上乱画,那个人能在这本书上画下这道横线,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当时的场景。
“姐姐,你怎么了。”阮程软软的开口道。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应该是重要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
“霍霍说,人会在自然选择的情况下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但是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会忘,如果忘记,可能是因为得了病。”
“病?”余幸望着阮程认真的面孔,“你的意思是说我生病了?那你呢,你生了什么病。”
“我的记忆里有一个叫杨叔叔的人,他为了救我过世了,可是这个杨叔叔在别人眼里是不存在的,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从来没有杨叔叔这个人,霍霍说我这是记忆错乱,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我想也许你也是这个情况?”
余幸一帧一帧的回想自己的过去,随后问道:“你记得自己受了什么惊吓吗?”
阮程抿着嘴巴,明显不想提起这件事,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好像并不是坏人,她迟疑的开口道:“我记得。”
近黄昏的时候,陈以恒带了一个青年来到别墅,“学长,我姐姐照顾阮程呢,我去把她们叫出来。”
余幸和阮程从后花园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陈以恒,就随她一起去见了霍安。三个人一起来到一楼大厅,阮程一见到霍安,整个人就兴奋起来,小跑过去靠在霍安身边,霍安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的笑了。
陈以恒对着余幸挤眉弄眼的小声道:“他们俩只要一见面,眼睛就看不到别人。”
“今天谢谢你们照顾她,有时间一定请你们吃饭。”霍安眼眉上挑,一股风流的意味藏匿其中,但是青年脸上的坚韧和正气又将眉梢处的那点风流中和掉了。
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余幸在心里这样想。
霍安带着阮程离开了,走的时候阮程对余幸依依不舍道:“姐,下次我们还一起聊天。”
“嗯”余幸点点头。
霍安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随后搂住阮程的肩膀,两个人肩并肩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