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给了凶神。
他半阖着眼,努力看着刘昭青:“为何,天命选择了你……”
“并非天命选择了我。”刘昭青低头对着他说道,“是我选择了它。”
“而且天命并不是不可违。”刘昭青抬头看向西南的方向:“我曾以为我无法挽大厦之倾是因为天命,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一件事。”
“所谓‘天命’并非不可取之物,在当今天命之下,在它的既定道路自然不可违逆。”
“所以,刘邦才会留下自己的天命,好让后人在王朝天命将尽之时做换天之事。”
“只要换了这天,那便可做到逆天命之事。”
虽然刘昭青还不能完全换天,但是已经能逆行,这就是他的能力。
“换天……”檀石槐望着头顶天空,远方的黄天依稀可见。
不知道檀石槐此刻在想着什么,可是檀石槐所做的一切,刘昭青不太能认同。
刘昭青望着他,平静说道:“我本以为你是草原的传奇,但没想到其实在你眼中,众生都是棋子。”
“大汉神器,愚昧伪帝,叛汉贼人,瑞兽灵兽,你族圣灵,甚至是你自己的族人,都是你用来为自己的丰功伟绩添上一笔的水墨。”
刘昭青的声音略微带冷意,这样的人的确能成就大业。
但刘昭青都不敢想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檀石槐真的做到了控制鹏鸟夺取中原,入主华夏,那这过程中要出现多少苦难。
战争与统一是必定会流血伤亡,这点刘昭青也明白,可是不代表一切平民与族人都可以当做消耗品。
要不是刘昭青能引黄天驱散鲜卑族人体内的死气,那么檀石槐便也能让整个族人为自己陪葬。
面对刘昭青的质疑,檀石槐眼神平静,努力动着嘴唇:“你不会懂的。”
他的声音微弱,语速缓慢,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草原非汉地,我族人也非习惯压迫的汉人,汉人腐文弱道若是真可行,大汉又怎么会如此?你又怎知道我族人不是自愿,只是缺我这样一个替他们做事发声之人?”
这般回答令刘昭青有些意外。
刘昭青停顿片刻,随后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些道理,但为了族人,自己必须要做罪人?”
“我非罪人,也非仁主,我是檀石槐,鲜卑的单于。”
“若没有我檀石槐,鲜卑各部如今还在为一片草原归属而自相残杀。”
他说道,声音带着平和与安详。
“不过,这样的结局也好……我族会成你的附庸,她会在新生王朝有自己的位置,届时他们也会过得比如今更好。”
“牛羊不缺青草,壮郎驰骋草原,儿孙读着史牍,后人不会忘记我所做过的一切。”
“哪怕是我败于你,也是拼尽了我的全力,这些未来的他们都会知晓。”
“所以啊,最终还是我赢了……”
檀石槐说完之后,慢慢闭上了双眼。
刘昭青看着他似乎带着笑意的嘴角,不禁沉默良久。
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如果刘昭青不记录他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刘昭青很想问出这个疑问,但是却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回答了。
但,想想檀石槐也一定清楚,以刘昭青的性格,是不会让史官污他这么一个人生中第一个重大对手。
这点他也肯定是想到了。
“就在那里!”
“快!”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了一阵鲜卑语的喊声。
“昭青……”
脑海中传来刘备的担忧提醒。
刘昭青微微摇头,表示这些人没有威胁,不必她从黄天之上出现。
随后,果然是一队鲜卑骑兵来到了巨坑的边缘。
“贤王……那是…是单于吗?”
身旁的士卒对着轲比能问道。
“驾!”
步度根策马领着十几个骑兵下了巨坑,很快就来到了中心处,看到了刘昭青,也看到了不成样子的檀石槐。
他从马上下来,周围的鲜卑士卒看着死去的檀石槐,又看向刘昭青。
而面对这一队鲜卑骑兵,刘昭青面色平静,他看向轲比能。
步度根与其注视良久,随后开口说道:“檀石槐是斩我族圣灵将圣灵腐化之人,而且圣灵的维持需要的不仅是灵兽,还有我族人的性命。”
“什么?”
“什么?!难怪,难怪我有好多朋友,在拜谒圣灵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在众人惊讶时,步度根再次看向刘昭青。
“昌平侯复我族圣灵,且诛罪人檀石槐,当是拯救我鲜卑的英雄。”
随后低下头,慢慢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鲜卑的臣服之礼。
胜利者,无须自我辩解。
刘昭青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或是惊讶的样子,而是抬步走过了步度根与一众鲜卑骑兵,他来到了巨坑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