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说了很多,我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我在乎的是他说话的方式。小侄真的被吓着了,他说话说的肆无忌惮,什么都说,什么都敢说,半点儿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把陛下这些年干的事情抖了个底朝天,还告诉我,大臣天生就是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的。限制皇权不至于过度膨胀,这是他天职。”
“话是没错,大臣就干这个的。皇主和大臣是共生关系,谁也缺不了谁,在互相争斗中寻找平衡。大臣过于强势了,是国家灾难,而皇主过于蛮横了,也是国家不幸,两者总归是要找到一个均衡点的,通过博弈找准各自的位置。”
唐昊嘴巴张了老大,没想到老牛也是这么个意见。
“惊讶什么?这天下可不是皇主一个人的,也有我们的份,皇主一个人打不下天下,看样子,魏征已经认为你就是那个破坏皇主和大臣之间均衡的人,去警告你,也算是给你面子了。”
“你以前怎么不对我说?那时候要说了,我保证躲得远远儿的,哪一方都不掺和。”
“小兔崽子,这时候想起埋怨我了,大臣们总是在阻挠你的任务,就是因为你干的活儿都是皇主想干的活儿。说简单点儿,都是皇主没能力干的,现在有了你,皇主的手一瞬间伸长好多,是不是他的都在往怀里搂,别人眼馋啊,所以要分一杯羹。”
在老牛看来,唐昊小子做事儿又毒,不愿意把利益均分,出现现在情形也不奇怪。
唐浩站起来给老牛的茶壶里添满了水,转身就往外走。
老牛喊住了他:“你去干什么?这时候可不敢胡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我知道,我这又回家去接老祖宗哈雷,等我把它赢回来以后,就打算出门访友。”唐昊一脸轻松的表情。
“那就跑远些。听说你家造了一艘大船,去海面儿上跑跑比什么都好,顺便儿帮你审审给劲儿,或带些东西去广州。听了老牛的话,唐昊又转回来跺着脚说:“伯伯,难道我真的只有跑腿儿这一条路可以走了?魏征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惹他就是了。”
“小子,有道可走,你就偷笑吧,你只要在长安待着,就会有大麻烦,不是你找麻烦,是麻烦找你啊,走远去,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魏征不可怕,但是他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个就厉害了。见老牛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唐昊无奈离开,走出花厅的时候,抱起两个胖嘟嘟的小孩儿,又狠狠的亲了两下,才在婶儿的喝骂声中大步离开。
姚思廉在官场并不得意,却在长安文士群中德高望重,一日与诸友饮宴于曲江之上,忽然扔下手里的筷子,弹剑作歌:“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两句一出,满座肃然,有执行者更是潸然泪下。姚思廉披散着满头华发,眼中平和慈爱之茫令人心生温暖,手指敲击在剑脊上大喊:“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如此惨境怎么不令人肝肠寸断?座中诸位老友无不为姚思廉坎坷的遭遇,而鸣不平,当下就有人大呼上苍不公,致使姚师满腹才华,埋没于故纸堆,诸位老友当助先生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就听听到姚老先生懒散的说:“老夫乃是庸才,当不得诸位厚爱。这首《行路难》出自一位旷世奇才之手,当今此人心灰意冷,准备乘巨舟遨游四海,人家都不在乎是个什么?我们鼓噪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