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拱手姿势的女子,缓缓放下手臂,郑重点头。
“此时的安庆城已被唐人侵占,召回的城中百姓陆续入城。大唐的十万兵卒就驻扎在城外,戍卫新城安危。”
趴俯在浴桶一侧的女子面色有些复杂,谈不上痛苦,更谈不上喜悦。
女子名叫金香,生于贫寒户族,有一长兄,关系甚好。
在高句丽盖苏文大肆在全境征兵之时,哥哥被掳走,阻拦官兵的父亲当街被捅,一个美满家庭就在那一天支离破碎。
镇上男丁越来越少,官兵开始征调民夫,女子也未能幸免。路过的铁岭念其容貌清秀有心搭救,悉心栽培,成为自己屹立朝堂权利巅峰的工具。
事出突然,大唐的攻伐着实突然,豢养自己的铁岭殒命。
上无施压的主子,女子陡然间成为了自由之身。
看着神情飘忽不定的金香,提剑女子轻声呼唤。
“金娘?”
见浴桶内的女子恢复一丝清明,女子轻皱秀眉询问起来。
“咱们,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问题涌了上来,金香再现困惑,螓首耷拉玉臂,趴俯浴桶一侧,轻声呢喃。
“是啊,如今何去何从?”
“木东蛟已死,我本是将死之人,原本依仗铁岭将军,查出哥哥当年鬼使神差的被差遣去修筑长城,最终被军营调走,如今铁将军身死,线索全断。要查下去,无疑于大海捞针。”
“铁将军坐拥十五万大军,精兵强将不在少数,可依旧败于那唐昊之手。”
金香自嘲的笑笑,俯下螓首看到肩头那道刺目伤疤。
“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与他对抗?这一剑之仇,终究无法报了。”
“铁岭将军在世,我还有你们这些捉剑妇人相伴,此番他离去了,我也并无钱帛豢养你们了。”
“散了吧,散了。”
提剑的女子眼中噙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出声。
“金娘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我们这些逃荒难民,本就孤苦无依,要不是金娘在铁将军面前哀求,大半早已死在劳役的路上。”
“这些年习武练剑,虽是隐蔽在铁府门下,做些杀人买卖,不见天日。却也衣食无忧,咱们三姊妹情同手足,过的倒也逍遥快活。”
“如今若是金娘将咱们驱逐出去,我们这双沾血的手,又怎能拿得稳绣花的针线。”
磕头声伴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咚咚作响。
女子早已泣不成声,含糊不清的低声哀求,充斥屋舍。
“金娘待我们有恩,我们院一声伴于金娘左右。”
“还望……还望金娘能收回方才言语。”
哭声萦绕耳侧,声声哭诉让浴桶中的金香听的有些不忍,叹息声中传出悦耳话语。
“你且起来吧。”
“我不赶走你们便是,只是这今后怕要粗茶淡饭了。”
梨花带雨的女子扬起脸庞,挂着一抹欣喜之色,赶忙回应。
“欣儿不怕苦,只要能呆在金娘身旁,就是吃糠咽菜也能满足。”
哗啦。
浴桶内的人影缓缓起身,光洁胴体展露无遗。
“更衣吧。”
“往后你我要沐浴日光,便不能以杀手面貌示人,你便不要再称我金娘,唤声阿姐掩人耳目吧。”
细细擦拭着身子的女子,微微‘嗯’上一声,便听身前人影呢喃道。
“铁将军已死,咱们此番无依无靠,再回朝堂难免行迹败漏。”
“要回去,自然是不行了。”
拿过矮几上的衣衫给身前人影披上,女子明眸亮起,开口道。
“阿姐,如今安庆城已是大唐人天下,听闻俘虏不少降卒,不若咱们便去安庆打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