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记忆之中某个恐怖的东西似乎被唤醒过来，瞪大的眼眸之中皆是骇然，没命一般的喊了出来。
“炮弹！是炮弹！”
“是炸散西突厥大军的炮弹！”
孤掌难鸣。
尽管这声提醒已然是穷极身上所有的力气，可在这滚滚烟尘和隆隆马蹄，以及那震破耳膜的厮杀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轰。
轰轰。
周遭的一切在初听到那声惊天裂地的声响后，世界归于平静。
耳洞中流出一股殷红，竟乎是在同时，眼帘处被飞扬起来的尘土掩盖，一股巨力撕扯着身上每一处肌肤，气浪的巨力冲撞着残破的躯体向四周溅射开来。
头颅在这一刻被抛飞起来，弥留的意识看了最后一眼视野拔高的战场。
尘土从地底溅射上天空，浓浓的白烟随之笼罩起整个战场，血红之中有肉渣，肉块溅飞起来。
视野最顶端，白烟如同一簇簇花朵，四处盛开，笼罩住了前方冲锋的大军，泥屑，砂石，血雾或大或小的残缺肉块恍如给这片战场下了一场纷杂的暴雨。
眼前的世界渐渐黑暗，一颗击飞的石块，砰然穿透脑袋，一切归于无尽的黑暗。
感受着大地在一轮轮炮弹洗礼下剧烈的震颤，胯下的乌骓不安的抖动蹄子。
唐昊轻抚马鬃，让胯下的战马安静下来，眼眸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片渐渐没有厮杀声的战场，直到冲在最前方的高句丽士卒也被浓浓的白烟包裹。
能用器物的战事，绝对不用人力！
这是唐昊在制造出炮弹之后，一直信奉的名言。
炮弹，火炮自问世的那一刻，便是为战争服务！
尉迟敬德惊愕的看上半晌，方才勒动马缰，走了过来。
“震撼！太过震撼！”
“这等威能，恍如天神震怒，老夫还是见！”
唐昊兜转马匹，看着那团白烟中仅仅冲出来的几匹战马，缓缓扬起手掌。
下一刻。
最后一颗炮弹炸响阔野。
唐昊沉静的声音传来。
“尉迟将军，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烟云渐散，刺鼻的硝烟味道依旧不减。
周遭世界的声音渐渐活了起来，一点点涌进耳朵。
有气无力的哀嚎，楚痛万分的低吟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整个战场。
殷红色的视线中，大地为画布，鲜血为颜料，流淌的殷红颜色上洒落着残肢肉块，拖着半截大腿的人影惨嚎着，奋力的在地上攀爬着，嘴里喊着救命。
炸开肚膛的尸身，徒留半截，汩汩流淌的血浆顺着地势，流淌进大大小小的地面坑洞，地面的颜色更为深了。
恍若被凶狠财狼啃食过的战场上，满地皆是血肉模糊的景象。
跄踉从尘土中爬起的秋炫，看见着淡淡烟云笼罩下的人间炼狱场景，心跳骤然停歇，压抑到无法呼吸，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恐惧，战栗。
“杀！”
骤然爆响的厮杀声炸响阔野。
撕裂地面的隆隆马蹄声，踩踏着地面，砂砾震烁。
裹挟着浓浓杀意的声浪骤然扑来。
烟云升腾，前方的视野渐渐清晰。
蔓延的残缺尸体尽头，号角吹响的大唐骑兵，分成三股浪潮般涌现而来。
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兵刃探出飞奔的骏马，在马头前组成一道尖利的锋墙。
秋炫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上，肌肉抽搐，嘴巴微张，哆嗦着。
视野拔高。
已然倾斜的夕阳，变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