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击打在身前的案桌之上,怒喝道。
“荒唐!”
“孙神医金贵之躯,怎能以身试毒?”
骤然起身,唐王拂袖踱步,指着殿中半跪的李君献,道。
“去!把尉迟敬德那个老匹夫给朕喊来!”
“朕倒是要问问,申国公当时向他如何说道!”
高士廉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决然不会违逆自己。
唐王倒是怀疑起尉迟敬德这个莽夫,听岔了高士廉的话中之意,酿成了此大祸。
李君献面露难色,缓缓抬头,道。
“尉迟将军……他……他实则已将死囚送入侯爵府。”
“臣听闻……乃是,孙神医不愿……用死囚试毒,才……”
闻言,唐王身形一顿,千言万语顿时哽咽心头。
殿侧的荣公公谨慎的凑前一步,轻声解释。
“陛下。”
“孙神医向来慈悲胸怀,定是不愿看见那死囚受苦,才自愿试毒。”
“这事……这事可能不怪尉迟将军。”
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唐王怒瞪着双眼。
“你说说,如今虏疮之疾,肆虐横行,多少无辜百姓染病过世。”
“只要能治好这天下之疾,解北云皇城之疾,那便是救世济民的人物,就连朕也会顶礼膜拜。”
“区区让几个死囚试试毒,便心生愧疚,冒此大险,这是何理?”
看着唐王吹胡子瞪眼,但荣公公心中明白,唐王并非要责备于谁,而是担忧罢了。
随手从案桌上提起热茶,斟上一杯。
荣公公面含浅笑,望着唐王那张威严的脸庞。
“陛下。”
“定北侯定然是胸有成竹,有大的胜算,才敢如此诊治。”
“这孙神医面对凶险病魔,挺身而出,这不正是为咱们大唐下一辈医者做个表率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这样的医德治愈世人,不更配做咱们大唐的神人吗?”
话语虽是说到了唐王心坎上,可唐王却并未半点缓和迹象,板着个脸,冷哼一声。
“死囚乃是将死之人,弥留之际为大唐做点贡献,那是恕罪!积福!天经地义!”
“可这等事情在他们眼中却总要生些波澜,钻进这死心眼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孙神医不懂,唐昊还能不懂?要是朕有他们这番心思,如何成就大唐霸业?”
身旁的荣公公连连点头,弯腰附和道。
“陛下言之有理。”
“正因为如此,他俩眼界才并未陛下高明。”
端起透亮的茶杯,唐王缓缓呷上一口茶,荣公公这马屁算是拍个正着。
此番唐王若水再拿此事说事,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罢了罢了,有唐昊在,孙神医定能挺过来,这小子八成也是一时心焦才这番行径。”
“朕即可修书一封,你却送与唐昊。”
笔墨被端了上来,唐王捉袖悬笔,提笔直书。
“朕常闻,有仁慈之心者,莫不以大局为重,小善修身,大善养心。”
“神医慈悲如海,又岂知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善道有天理……”
午时,阴霾散去,透出日光。
冬季的阳光没什么热度,但挂在天上总能给人带来一抹希望。
沉睡半日的孙思邈醒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门外的吴通。
喉咙之中支吾两句,望向走进来的伟岸身躯,扯嘴苦笑。
“这是哪?老夫可还在人世?”
吴通的脸庞上闪着欣喜光芒,俯下身子,蹲在床边。
“孙神医,这里是侯爵府。”
“你一辈子为百姓操劳,救世济民,斩除病魔。又不辞劳苦的奔波于大唐疆土,不知治好了多少贫寒子民。积累的这些功德,早已能感化上苍,阎王爷又怎敢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