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王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唐王缓缓翻开案几上的纸卷,清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但那双睿智的眸子之中,却并无半点欣赏之色。
低缓厚重的声音从厅堂首位传来。
“荣公公,依你看,恪儿此时,在想些什么?”
荣公公脸色骤然大变,猛地抬起头颅,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慌忙跪倒在大殿上,道。
“陛下。”
“老奴不敢妄议皇子。”
唐王的目光缓缓从纸卷上移开,俯视趴伏着的身影,淡淡道。
“吴王素来与青州大儒有所往来,为何这番,大儒张贤进驻长安,吴王却迟迟未动?”
趴伏在地的荣公公,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势凌空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吴王与大儒的关系,不似亲密,却时有来往。
可偏偏唐王对于大儒的态度一直都颇为微妙,直到此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荣公公谨慎的说道。
“臣……不知。”
唐王一声冷哼,指着地上的荣公公道。
“是不知,还是不敢?”
“自朕离开这皇宫,率兵南下,他们何曾安宁过?”
声音拔高,带着冷意。
趴伏在地的荣公公只觉后背发凉,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陛下虽身居宫中,每日所经之地,不过太极殿,太极宫,御花园。
可这宫中的风吹草动,早已了如指掌。
尤其是对于这三个皇子,更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身为朝夕陪伴的荣公公,自然也是清楚这些的。
但储君之争,乃是皇家私事。
他一个宦官,虽是看在眼中,听在心头,可哪里敢评论半句。
“臣……臣惶恐啊,陛下。”
唐王合上眼帘,微微挥手,道。
“起来吧。”
沉吟片刻,指着垂首伫立的荣公公道。
“戏台,朕已让唐昊给他们搭好,戏才刚刚开始。”
“盯好了,让他们,接着唱。”
吴王府。
月朗星稀,夜色渐渐深了。
偶尔被夜风吹拂的风铃,发出几声清幽的声响。悠扬绵长,勾人回忆。
吴王披着大氅,伫立屋檐下,仰头望着天空银盘,似在述说,似在自语。
“长老此人,光明磊落,深明大义。”
“遥想当年青州茶庄一遇,秉烛夜谈,说家国,聊天下,何其快哉。”
“虽是忘年之交,却是一见如故。”
说起这段回忆,冷峻的脸庞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似低咏似细雨般的轻喃停顿片刻,再次响起。
“想不到,今朝一见,却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吴王轻声叹息,垂下头颅,道。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可悲可叹。”
夜色的遮掩下,平素中一向谨慎的吴王,也会揭开那冷漠的面纱,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思。
身后的护卫看着眼前的身影,揉揉眼眶,不由得微微动容。
“殿下……”
话语尚且还未出口,前边的身影已然竖起手掌,沉静的神隐中带着一抹坚定。
“不必了!”
“孤与大儒,瓜葛颇深,若是介入此事,只会让情况更为糟糕。”
护卫望着前方的身影,眉头紧锁,道。
“今日探报来信,张政国给张贤带了口信。”
顿了顿,护卫沉声道。
“唐昊,动了杀心。”
话音刚落,吴王的身形微微一震,却并不言语。
片刻后,吴王淡淡一笑,道。
“高啊。”
“张老身为人臣,谈为君之道,痛斥父皇,言辞激烈。”
“看似唐昊并未反驳,实则已然列出张老身为人臣,却不遵君臣之礼的罪状,有凭有据,证据确凿。”
“仅仅是几句带话,便是一次交锋,看来啊,这皇城之中,少不了一场辩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