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直到此时才恍然发现,原来这大帐之中还有这么多人!
啊。
轻声娇喝一声。
李婉清骤然弹开,一张面颊涨的通红,低垂着头,恨不得此时此刻这地面上裂出一道缝隙,让自己钻进去。
一时间,李婉清怔怔的杵在那里,不安的攥着手指,紧抿着嘴角,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双大手映入低垂的眼帘,一双大手,捏住自己的手臂,拉着李婉清走向首位。
“这位,想必诸位都认识。”
“此次正是我的左膀右臂,出谋划策,功不可没!”
待坐上首位,唐昊扯过匆匆赶来的郎中手中的纱带,开始帮着李婉清包裹伤口。
方才在搭上李婉清手臂之际,唐昊已然探明李婉清的脉象。
平稳健康,并无大碍。
想必这些只不过是一些皮肉伤。
当下也放下心来,如若不然,早就唤郎中前去医治了。
脸庞通红的像只虾壳一般的李婉清,听着耳边众人的欢庆呼喝。
知道这乃是唐昊抬举之举。
说起此次北征,自己只不过是初入草原,趁机照顾唐昊起居而已,哪里有左膀右臂之说。
再者,自己唯一的一次战役,还折损了不少士卒,更提不上功名不可没了。
欢庆声渐渐止住。
唐昊带着一抹关切的问话传来。
“你这伤……?”
听闻这声关怀,李婉清只觉这大概是这世间最为美妙的声音。
原本以为唐昊会像上次在大营那般,斥责自己任性胡为。
不觉间,一股暖意涌上心间。
此时此刻,李婉清瞬间觉得这伤挨得值了!
“这伤乃是……”
话未说完,帐外便响起一个雄壮的声音。
“唐将军不便问了,伤了将军的人,我已带回。”
话音刚落,大帐掀开,步根踏风而来。
阔步走到近前,单膝跪拜于地,步根将手中人头丢在唐昊脚下,朗声道。
“属下已将多利可汗人头斩获,还望唐将军能降下营救迟误之罪。”
唐昊一脚踩上那颗滴溜溜滚动的人头,道。
“多利可汗首级已取,恩怨已消,何罪之有。”
“起来吧。”
作为北征主帅定然要有大国气度。
虽是心疼李婉清负伤归来,可这追究不能怪罪在步根的头上。
金色夕阳升起。
这片碧绿的如同宝石般的草原,终是躲过了一场劫难。
突厥部族中,不少妇人在溪边捶打着沾满血污的袍甲。
孩子们摸着大唐军士们明亮的铠甲,说着汉人听不懂的话语。
男人们拿出自家的肉干,塞给那些推诿的大唐军士们。
整个大营,呈现出一片祥和。
李婉清手上绑着纱带,和唐昊并肩坐在高坡上,看着脚下炊烟袅袅的部落。
微风徐来,吹拂发丝,扫过那张洁净的玉面。
“他们难道就没有恨吗?”
闻言,唐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目光随着部落中奔跑嬉闹的孩童移动着。
“有!怎么没有。”
“大唐两度血洗草原,死伤的士卒竟乎十万之众。”
“这些白骨之中定然有他们的亲人,兄弟,朋友。”
说罢,唐昊缓缓将目光收回,看向身边的人影。
金色阳光勾勒下的侧颜,动人心魄,让人有些看的痴了。
唐昊淡淡的声音传来。
“正因为这些人经历过撕心裂肺般的生死离别,才会对活着格外的渴望。”
“他们这些人中的大半数,原本只是一堆躺在地上的尸体,如今仍生龙活虎的生活在这里,这是大唐的恩赐。”
“话又说回来,如今的他们还能有选择吗?或者说,强权之下,他们还有资格去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