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玉石铺置的殿外,台阶上,空地上跪满了身穿素服的老臣们,黑压压一片。
立政殿内。
白绢绕梁,素布缠柱。
半空中静静地垂着条条白布。
整个殿内,一片惨白。
殿中梓宫陈列的地方,烛台绕成一圈,白色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
众皇子公主们,一身缟素,静静的跪着,红着眼,抽泣着。
唐昊微微抬头,在那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背影。
数月不见,那原本就娇小玲珑的身段,此刻看上去羸弱憔悴,微颤的双肩似是随时要倾倒一般。
唐昊心头叹息一声。
长乐公主气郁之疾方才治好不到半年,如今又遇上这事。
真怕这柔弱的公主,会在这一个月的守灵时日中,再次忧思成疾。
想到此处,唐昊微微扭头,看向殿外。
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李婉清静静跪坐在那里,寒风拂过额间青丝,肆意拂扫着精致的玉面,娇小的鼻尖露着点点通红。
看到此处,唐昊回过头来,心中一阵揪心的疼痛。
古时的医术并不发达,身为女子,体质本就羸弱,这一场寒风,不会要命也会大病一场。
李婉清大战归来,伤势想来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但若是久呆在这风寒之中,只怕会落下病根。
想来自从搬出子爵府以来,自己也不曾回到李府一刻。
想到这里,唐昊心中莫名多了一抹愧疚。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细长的声音,将唐昊唤醒。
“定北侯,陛下要你去偏殿。”
唐昊微微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朴素的荣公公。
不知何时,这荣公公已然到了身前。
此时此刻,唐王召见自己?
难道是要问些什么?
虽是心中疑惑万分,却也并不敢迟疑。
站起了发麻的双腿,紧跟着荣公公出了立政殿。
偏殿中。
偌大的偏殿之中,只点了几盏油灯。
昏暗之中,唐王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一个步摇,耷拉着脑袋,怔怔出神。
唐昊脚步轻移,走上前去。
如今看来,这位大唐的主宰者,此时此刻看上去万般颓废。
听闻细微的脚步声,唐王缓缓抬起头来。
映入唐昊眼帘的,是一张苦楚的脸庞,通红的眼眸满是悲伤。
仿佛就在这两日之中,这个昔日威严的帝王,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唐昊垂首,低声道。
“陛下,节哀。”
唐王依旧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唐昊,目光之中希冀,慈爱,更有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
嘶哑低沉的话语,穿过干涩的喉咙低声传来。
“你的身世……”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双通红的虎目再次望了过来。
唐昊心头莫名一酸,沉声道。
“目前尚无铁证,臣,不敢高攀。”
斟酌再三,唐昊缓缓说道。
“唐这个姓氏,与大唐相呼应,也挺好。”
听到这个回答,唐王颇为惊讶,微微皱眉,道。
“为何?”
唐昊应道。
“若真是臣真流淌着皇亲国戚的血脉,不管臣是否认祖归宗,都是大唐的子民。”
说到这里,唐昊略微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当年之事,臣并不清楚,但生母既然让我随了姓,也必有她的苦衷。”
唐王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微抬眼帘,有些胀红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欣慰。
“你有这份气度,当真难得。”
“朕,尊重你的选择。”
沉默良久。
唐王神色复杂,喃喃道。
“长乐她……”
一声轻叹传来,唐王并未继续再说下去。
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无奈和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