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小时。”
“那就是快十点了,难怪这女人舍得起床。”妹红看着辉夜,淡淡道,“辉夜,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起床气这么大。”
辉夜有些讶异,今天这火鸡是怎么了,平日里一点就着,这会儿却好像吃了永琳特制的镇定剂似的,平静得有些陌生。
她有点不甘心,再试一次。
“若不是起床就看到了某个只会无脑放火的蠢物睡在客厅里,妾身今天的心情可是美丽的很。”
“四体不勤的废柴家里蹲也有资格说我吗?”
妹红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但语气平缓,目光也不见怒意,更像是在单纯地斗嘴。
辉夜这时才若有所觉,自己的这位死对头,似乎有哪里和以前不同了。
可她太了解藤原妹红这个人了,她怎么可能会变呢?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两人互相厮杀了几百年,通过死斗链接起彼此的性格和情感,以至于她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对方本人。
...不对。
我好像,已经有很久没和她豁出性命打过架了。
明秋的出现,给自己平淡的隐居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但同时,生活中也少了一些东西。
——蓬莱山辉夜和藤原妹红的死斗越来越少了。
最近的印象最深的一次,似乎还停留在三四年前那个初见明秋的夜晚。那时候明秋才刚来到幻想乡,在和他还不太熟悉的火鸡的帮助下来到永远亭。
具体的时间和事件,辉夜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自那以后,她只隐约记得,妹红的力量好像有段时间变强了一些,那时候她们还曾交过手,再后来...
辉夜忽然发现,从某个时点开始,藤原妹红竟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个恨了她一千年,缠了她一千年,斗了她一千年的臭火鸡;那个她斗了几百年,耍了几百年,嘲了几百年的疯女人;那个历经沧海桑田,却始终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她,始终陪在她身边的藤原妹红,正悄然从她的身边消失。
辉夜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正在极细微地颤抖着。
这种颤抖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蔓延到四肢,全身,心,乃至灵魂。
她强打着精神,嘲笑道:“啧,看来藤原妹红今天哑火了呢,没火的火鸡,嗯...不能叫火鸡了,你别急,待妾身想个更好听的赐给你。”
“辉夜你要是想和明秋聊,就好好聊。我早先跟八意说了,今天过来单纯是陪他,不是来和你闹的,我不想搅了明秋的一片诚心好意。”
妹红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辉夜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心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这不是她熟知的藤原妹红。
她眼里没有熟悉的愤怒,没有熟悉的仇恨,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波动,只有那些让人陌生的平淡和从容。
这是...为什么?
‘我不想搅了明秋的一片诚心好意。’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白明秋。
辉夜的目光微微平移,藤原妹红身边坐着的,是自己一直念在心上,在意又喜欢的第一个男人。
是了,是他,也只可能是因为他。这么说起来,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明秋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清楚,他确实给了她不少东西,世间也唯有他有那个资格和本事来改变她。
妹红那家伙,以后大概会放下跟我之间的恩怨,和明秋一同向前走吧。
其实我早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不是吗?
她藤原妹红的时间,终于要从那个停滞了不知多久的时刻开始转动了。
那...我呢?
无助,了然,迷茫,感慨...辉夜这一刻困惑于自己对现状究竟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但聪慧如她,旋即已然明白,不论何种心情其实都毫无意义,就像是苦苦坚持的坠海者忽然失却了攥在手中许久的浮木,那一瞬间,对死亡的恐惧也好,对尘世的怀恋也罢,都变得失去了意义。
从今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两个蓬莱人月下喋血死战,一同咳血一同放声长笑;再也没有竹林深处遍体鳞伤相互依靠支撑的背脊;再也不见那个一次又一次沐浴在无边烈火中的倔强身影…
再也,回不去了。
辉夜心乱如麻,诸般幽微的情绪一时间难以收拾,但月之公主的自尊不允许她把自己的心绪暴露在颜面上。
她冷哼了一声:“哼,妾身不和你一般见识。”
妹红偏过头去看屋外的风景,辉夜轻吁一声,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白明秋身上。
“明秋,不理她,咱们接着聊。”
“嗯。”
白明秋应了一声,心底渐生疑惑。
辉夜怎么了?
敏锐如白明秋,早已察觉了辉夜的异样。
即便辉夜自觉已经掩饰完美,可她还不知道心底那种情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