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当初他为了利用叶家造势,不得已违心娶了叶乔,那王妃的位置,绝对是这夏陌言的。
难怪濮阳元川才刚被册封为太子,连册冠大典都还没举行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灭了叶家满门。
他是为了不让叶乔坐上那太子妃之位,连半点关系也不让沾,生怕叶乔污了太子妃这个名头!
呵呵,濮阳元川,你竟然爱她如斯?
可惜,老天有眼,偏不让你如愿?
倘若,你一手辛苦拼来的一切,全都毁于你至爱的女人手中。
到了那时,不知你是否还能够坦然面对?
如今,披着夏陌言的皮的叶乔,迫切的想要报她叶家的灭族之仇。
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还是得假装失忆的好。
唯有如此,才能自然而然的鸠占鹊巢,着手开始她的复仇计划!
“姑娘?”
那丫鬟看着叶乔脸上不停变幻的表情,有些担忧的开口叫了声。
“如何?可想起些什么了?”
叶乔看着眼前丫鬟关切的眼神,忙掩下心中所想。
“我脑子现在乱得很,好像要想起些什么了,却又始终不得要领。”
看着叶乔为难的神情,那丫鬟忙道:“不打紧,姑娘想不起来就先不要去想了,免得伤了神,待大夫过来问诊后再听听大夫怎么说罢。”
言毕,便又扶着叶乔重新躺下。
不一会,大夫过来诊过脉后,言道:“姑娘此乃头颅遭受过重物撞击,从而伤及髓海,元神受创,故而累及自身记忆受损。”
那丫鬟听后,有些着急的问一下大夫:“大夫,此法可有的得法子医治?”
只见那大夫捋了捋下额的山羊胡子,眉头紧锁。
好半晌才皱眉说道:“外伤好治,内疾难医呀。也许下一刻,姑娘就能想起全部过往。也许这一辈子,姑娘都得活在这混沌之中了。是非论断,还得看姑娘自身的造化。”
说完之后便又拟了个方子,便背起他的医药箱,起身离开了。
那丫鬟忙又去命人抓药煎药,待吩咐妥帖后又忙回来安慰叶乔道:“姑娘莫要慌张,凡事都有水到渠成之理。待要真正想起来之时,姑娘就能全想起来的。不要一味的优思伤神,没得伤了自个的身子。”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丫鬟。
于是,叶乔忙回道:“谢谢这位姐姐的关心,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那丫鬟闻言,微笑着回答:“姑娘不必客气,唤我一声凌香便好。”
“姑娘尽管休息,要有什么吩咐的,知会奴婢一声即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不会打扰姑娘休息的。”
说罢,又帮叶乔掖了掖被子,便转身关门出去了。
现在的叶乔绝对不会想到,在她往后复仇的路上,就是这凌香,成了她最器重的左膀右臂。
多年后的叶乔每每回想起今天,都不得不感叹。
缘分乃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似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就只等自己上车了。
不一会儿,凌香,便领着几个丫鬟进门。
服侍叶乔喝完药后又扶着叶乔重新躺下,遂又把房门关好,出去了,不在话下。
直到傍晚时分,一男子轻轻的推开房门,脚步轻不可闻的悄声来到床前,细细的观察着叶乔额头上的伤势。
似是担心惊扰了叶乔一般。
半晌过后,见叶乔仍然紧闭着双眼。
于是那男子便又悄然退出了房门。
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叶乔微微的睁开假寐的双眼,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心下犹如被一只拳头攥紧了一般,那一瞬间,连呼吸都泛着疼痛。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一会儿,叶乔听到了门外有一男一女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似乎是那男子在询问叶乔的伤势如何。
不一会儿,那男子似乎问完话了,遂又转身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这一次,叶乔没来得及假装睡着,看着眼前这个在前不久还亲手拧断了她脖子的男子在向着她走来。
惊恐的不住抱着自身往后退缩到墙角。
“你别过来!你想要干什么?再杀我一次吗?!”
猛然间又想起她现在早就不是叶乔,而是夏陌言了。于是便又再加了一句:“你是谁?你是来杀我的吗?”
但凡是有心之人便能听出她前后话语间的矛盾。
但此刻,濮阳元川早已被眼前心爱之人的惊恐模样心疼坏了。
看到此时此刻叶乔说的话,他只当这是夏陌言失忆之后,对周围周遭一切陌生的反应,并未细究她话中的矛盾之处。
忙又上前,轻柔的抱着叶乔轻拍她的后背,边拍边温言劝慰道:“言儿莫怕,我是元川哥哥。不久之前,我们才刚刚从边疆一起返回安阳的。只是在返回的途中遭到埋伏,言儿帮我挡了那致命一击,才会致使言儿如今重伤失忆的。言儿好好想想,可有印象了?。”
说着,便用掌心不断的轻拍叶乔的背,以便安抚她的情绪。
嘴里不断的轻声耳语着:“言儿莫怕,元川哥哥在这。”
一声温柔的元川哥哥,粉碎了叶乔这二十多年的痴梦!
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目如郎星的翩翩傲然佳公子。
以及在他身上她从未敢奢望的温柔。
如今,都给了她这身皮囊的夏陌言。
她叶乔早就该醒了,他一直都不曾属于自己,如何还要自欺欺人到如此地步。
眼泪又一次磅礴而下,她用力推开了濮阳元川,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看着濮阳元川的眼神七分怨恨,两分茫然,还有一分陌生。
恨意是真,茫然与陌生却是叶乔故意为之,毕竟,她现在扮演的是失忆的夏陌言。
看着只一昧躲避着自己的人儿,以及那看向自己时全然陌生的眼神,濮阳元川的心都被揉碎了。
“言儿莫怕,一切都有元川哥哥在。待言儿病好些了,元川哥哥带你一同上京向父皇讨个恩典,让父皇把你许配予我做太子妃。介时,言儿就是我濮阳元川唯一的太子妃。到了那时候,就再无人能阻碍你我二人在一起了。”
叶乔闻言只低头不语,在濮阳元川看不见的角度,叶乔眼中恨意更浓!
濮阳元川,你为了你心爱之人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不惜要用我叶家全族的鲜血为之铺路!
濮阳元川!此生,我叶乔誓要你濮阳元川一无所有!不达此誓,誓不为人!
“言儿,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看着只低头不言语的叶乔,濮阳元川只当她依然还没适应失忆带来的打击,仍身处茫然之中。
在濮阳元川的抱着叶乔温言低声安慰了半?后,就起身离去了。
濮阳元川也怕自己在叶乔跟前只会给她带来压力,予记忆恢复毫无益处。
于是选择离开房间,留给她一些空间。
看着关门离去的濮阳元川,叶乔眼中恨意溢出眼底:“濮阳元川!此生你我不共戴天!”
我既然能以一手之力把你捧上天,也能一脚把你踩下泥里!!!
濮阳元川,你等着,我们比比,看谁能笑到最后!
幸得益于有夏陌言的这身皮囊在,她才能有一席喘息之地。
之后的一连几日,濮阳元川都风雨无阻的过来问话,每日都是温言软语的安慰着装着叶乔灵魂的夏陌言。
又怕她闷了,又怕她累了,又怕她哭了,更怕她因为失忆后再不记得自个。
遂每日变着法子逗着叶乔。
一连几日下来,这屋里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花玩杂物,还有各种名贵布料制作的成衣。
最显眼的,还属是一架立在桌面正中央的琵琶。
刚开始叶乔没细看,后无意间扫过一眼时,这才发现,这竟然是当今世上极其罕见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不得不说,这濮阳元川为了讨他的夏陌言欢心,着实是下了些工夫的。
琵琶叶乔倒也会弹,但论拿手来说,还得是古筝。
单看这琵琶,叶乔大概能明白些。
或许是这夏陌言素日里爱极了琵琶,不然,这濮阳元川也不能这么费心的寻这罕世奇珍来讨得她的欢心。
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乃是夏陌言了,而且日后,也只能是夏陌言,再无可能做回叶乔。
该装还是得装的。
于是,她在堆满了珍宝古玩的桌上独取下了琵琶,返回床边坐下后,试了试音,就着手弹了起来。
一时间琴声清脆婉转,余音绕梁。
一声声琴音犹如大小玉珠落玉盘般跳跃在指尖。
正巧濮阳元川刚刚推门而入,听见琴音时,不由得痴迷得忘了关门,双手仍旧搭在了门把上。
门外的丫鬟们听见琴声也不由忘了手中活计,一时间,都纷纷驻足细听了起来。
门外庭院里的槐树上逐渐跓足了越来越多的鸟儿,只因痴醉于这琵琶曲子而忘了飞翔。
一曲毕,遂抬头才见这光景的叶乔,忙放下手中琵琶,毕恭毕敬的朝濮阳元川行了个礼后,就不再言语。
濮阳元川早就适应了叶乔的清冷,只当这是夏陌言失忆后不记事的缘故。
他还一如往日那样面如温玉般的软言道:“言儿自失忆后,这弹琵琶的功夫更加长进了不少。不知言儿刚才所弹乃是何曲子?怎平日里不见你弹过?”
这话问得叶乔内心“咯噔”了一下。
她倒忘了,这首《雁悲鸣》乃是饶逸当年送她出嫁时,在她喜轿途经的酒楼上给她送别时弹的。
这《雁悲鸣》还是她在还没遇见濮阳元川时,与饶逸两人共同谱的曲子。
濮阳元川当然没听过。
虽说她的琵琶是饶逸手把手教出来的,但论琴技,一万个叶乔也比不上半个饶逸。
她当日在轿中听得甚是痴迷。
大雁离群索归时的寂寞无耐,以及心中被遗忘的悲凉。
被饶逸的一曲《雁悲鸣》道尽了沧桑。
年少不经事的她初窥不知曲中意,再探时,早已是这曲中人。
奈何却早已物是人非空断肠,再回望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嫁入王府中后,叶乔被濮阳元川以叶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相要挟,把叶乔软禁在了王府内院,终日不得见天日。
叶乔每日都靠在内心中无声的弹奏这首曲子,才熬过了那多年的凛冬岁月。
这首曲子不仅承载了饶逸对叶乔的痴情,更是陪她度过了那段地狱般黑暗地岁月。
如今再来弹奏这《雁悲鸣》,琴音中声声都是怨,每根弦上都浸透着她内心深处对濮阳元川的恨!
他濮阳元川根本不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我随便弹的,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
叶乔仅一句话就打发了濮阳元川。
似是听出了叶乔语气中的冷漠,濮阳元川有些失落的笑了笑道:“言儿这几天在这府中怕不是闷坏了吧?今日正巧有空,元川哥哥陪你出门上街逛逛,可好?”
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生怕她这冒牌的夏陌言不答应。
却不知,这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