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战事其实从来未曾停息过,大婚后将军在家待了不到完整的一个月,一纸军令,就又开拔去了战场。
将军在前线没办法经常写信回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收到一封将军的信。
大多数时候将军的信都很短,寥寥几笔不过十几二十个字。大概的意思也都是给家里的两位夫人报个平安,顺便问问家中近况。
姐姐的日常行程除了料理家中重要的事务和研究股票外,就是约上达官显贵的家眷去喝茶打牌或跳舞。
“妹子,你来公馆也有些时日了吧。一会儿帮你挑身正式点的服饰,跟姐姐去参加一个舞会,正好带你学些简单的交际。”
“有的人啊,早晚总要领你认识的,他们将来或许能帮的上将军。”姐姐一边整理着发簪一边说。
姐姐替我选了一件黑色无袖的修身长裙,脖子是交叉系带的设计,搭配了一条莹白色的珍珠项链,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
"姐姐,这个,我不会。”我不好意思的指着那双鞋,心想天哪,这踩上去,能摔跤才怪。
她看了看我,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行吧。鞋子,你怎么舒服怎么来,颜色别和裙子相冲就行。”
“穿好到前厅找我。"
说完,踢踢踏踏踩着一双七厘米的正红色高跟鞋云淡风轻的走出去,稳当的步伐下微微晃动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头齐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这个女人,连头发丝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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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拉开,富丽堂皇的大厅上,吊着蓝色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和地面上反光的地板相得益彰,墙壁上挂满了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白金色的垂幔。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一个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觥筹交错。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这里就是白金宫了。家境显赫的世家贵族和商贾大亨,这一片区的名流都会定期来这里相聚。与其说是交流感情,不如说是摆在台面上的双向选择,相互借力。都是为了自家的发展罢了。”话落,姐姐举起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姐姐告诉我,这种酒名为“葡萄酒”是进口最好的葡萄酿制而成,陈年放置在橡木桶里,年份越久的闻起来喝起来的味道越复杂,就像人一样。
顺手又举起杯子,倒上一些葡萄酒,指尖捏住杯脚,一边来回晃动着里面的红色液体,一边说“你看呐,当轻轻晃动酒杯时,里面的酒液会形成漩涡沿着杯壁打转,红酒沿着杯壁缓慢的向下滑落,如果能留下清晰的痕迹就代表这杯酒不错。你试试?”
我试着抿了一口,刚入口是有着浓郁的热带水果的香气,甜甜的,但回味又带着一丝酸涩。不难喝,但也说不上好喝。
我看着姐姐映在灯光下的轮廓,心想,自古美人有的温雅娟秀,有的娇艳姿媚,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不同于二者,十分冷艳之中带着三分英气,三分清冽。一颦一笑中与生俱来一副端严之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逼视。恍惚间,甚至有一丝将军的样子。
“夏太太好久不见!”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朝我和姐姐的方向走过来,鞠了一躬,礼貌的朝姐姐打招呼。
“许先生,好久不见了。”姐姐放下手中的酒杯,莞尔一笑。转身看向我,介绍道:“这位是许先生,西南一派的商业奇才,更是一位有名的实业家。”
“夏太太过奖了,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混口饭吃罢了,饿不死就成!”许先生将目光转向我,“这位想必就是夏先生刚过门的小夏太太吧?早就听说是个妙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可不是嘛,我这妹子可是我们将军心尖儿上的人呐。好不疼爱,有时候我都羡慕的紧呢!”姐姐打趣说。
“这重庆城谁人不知你夏太太你本就是世家千金又是女中豪杰,将军有你们二位佳人相伴,才不知羡煞了世上多少男子。”许先生徐徐说道“听说夏太太最近买的股票又大涨了,恭喜恭喜啊!”
“还不是得靠向许先生这样的大亨,平日里透露些消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才能跟着喝上一杯羹不是?”
“太太客气了!那就请两位太太今日务必尽兴畅玩,畅饮。”
说罢,再次朝我和姐姐鞠了一躬,转身朝旁边小洋人的方向去了。
"妹子,今天这局,就是这位许先生请的。”
这一晚,时不时会有人邀请姐姐跳上一曲,偶尔也会有人伸出手邀请我,可我一来不会,二来觉得不好意思,一一婉拒了。
回到家,姐姐没等回到屋子就把高跟鞋一扔“今天可真是累坏了,没想到他们兴致这么高,足足跳了四个钟头才罢休。”
随后两手一摊,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说“今日领你见到的这些人,都是重庆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我们夏家有今天的尊贵大部分是靠将军用命在战场换来的,但妹子你记住,男人在外领兵打仗,女人则需要在家替他守好他打下的江山。多结识结识这些人,对我们这个家,没坏处。”
“妹子,你也回屋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陪我去跟今日的几位太太打麻将。”说罢,打了个哈欠,径直朝卧室走去。
我渐渐体会到成亲前,大娘说的那句:“夏家的太太不好当,哪怕只是一个姨太太。今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的夫君,代表整个夏公馆。"
在后来的一个月里,将军的来信越发少了,就算来信也只是短短的“勿念”或是“安好”一类的词语。
有时我很想写一封回信给将军,
告诉将军,我和姐姐在这里一切都好;
告诉将军,我最近学会了跳舞,等他回来定要跳给他看;
告诉将军,我认识了好多种来自不同国家的酒,学了几句英语,这些都是姐姐教我的。
告诉将军,我和姐姐都很想念他,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更想告诉将军,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