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晚霞烧红了天空，江航跟着张阳，走路回白书屋九巷。
江航这次在巷子里，看见了那两只黑白猫咪。
两个小可爱正在酣畅淋漓吃鱼。
而给它们食物的，是一个瘦小的大爷。
瘦得颧骨突出，脸颊凹陷，深蓝色外套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见小猫快吃完了，皱纹深深的手，从塑料袋里又拿了条鱼出来。
两只小猫见了，猛扑上去抢。
大爷恼怒：“别抢，别抢，他奶奶个腿，抢啥呢，这不是还有吗。他妈的，瘪犊子**。”
接下来都是口吐芬芳的话。
江航突然对这个陌生的小老头，有了几丝熟悉感。
“朱大爷喂猫呢。”张阳双手插|进裤袋。
步调懒懒散散的，声音带着适闲感，心情似乎不错。
“我不是在喂猫，在喂狗啊？瘪犊子。”朱大爷冷眸斜瞥了张阳一眼，没好气道。
听到这话，江航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开玩笑的冲动感。
他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狗东西，笑眯眯道：
“你快张嘴，大爷要喂你吃鱼。”
“滚，瘪犊子。”张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笑着骂了句。
“学我说话是吧，你们俩小兔崽子都给我滚，他奶奶个腿。”
朱大爷恶狠狠瞪着，两位长得俊美不凡的少年，那眼神宛如锋利的尖刀。
似乎是没忍住，最后还是说了，常说的口头禅，“瘪犊子。”
“好好好我们滚。”张阳长臂往江航肩膀上一搭。
勾着江航的脑袋，往自己这边靠，嬉皮笑脸的继续往巷子里走。
江航被他拽着走了几步，没有扒拉掉他的手，扭头闲扯：
“瘪犊子大爷，就是那天泼我们洗脚水的，暴躁小老头吧。”
“是他，‘瘪犊子大爷’‘暴躁小老头’你这名字都起得很恰当，哈哈哈。”
转头一看，张阳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眼前的少年实属有些诱人。
乌黑细碎的发丝，耷拉几根在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
眼睛炯炯有神，也许是这两天，饭菜吃得不错，脸色都红润不少，嘴唇不点而朱。
似乎是有些干，江航舔了舔，红唇瞬间变得湿润，泛着诱惑的光泽。
看得张阳有点把持不住了，脑袋一点点靠了过去。
“赵大婶。”江航没察觉旁边狗东西的异样，看到迎面走来的熟悉面孔，笑着喊了声。
尽管他并没有跟这个赵大婶有多熟。
但他就是想打招呼。
似乎这样就能感觉到，自己是有血有肉，活生生在人世间一样。
这一嗓子，也把张阳的魂给喊回来了。
也许是心虚，张阳立马抽回了，搭在江航肩膀上的手。
战术性摸了摸自己下巴，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哎，放学啦。”赵大婶很开心的应了声，随即愣了愣：“你是叫江……什么来着？”
“我叫江航。”
“哦～对对，我听丽娟说起过你。”赵大婶说着说着，突然：“he～tui”
往地上吐了一口粘痰。
江航笑容僵住了，清冷的脸庞，逐渐变成了痛苦面具。
旁边的狗东西，也嫌弃的咦了声，蹙眉不满道：
“赵大婶你怎么随地吐痰呢？太不讲卫生了。”
“哎呀，大婶习惯了，哈哈。”赵大婶似乎也觉得这样做不对。
略显尴尬的说完，竟然抬脚覆盖在粘痰上，蹭了蹭。
干燥的水泥路，瞬间有一小块，变得黏腻濡润，不过也就罐头盖子，那么大的面积。
也够江航觉得异常恶心了，胃里翻江倒海。
实在忍不住了，江航主动抓着张阳的手腕，脑袋凑到他耳边。
小声道：“快走，快走。”
张阳不动声色的应了声，跟赵大婶道了别，被江航牵着往前走两步。
视线不由自主，扫向清冷少年，抓着自己的白净修长的手上。
张阳别开脸，在江航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甜丝丝的笑容。
两位青春俊朗少年回到张家。
王丽娟坐在客厅矮凳上，做着手工活儿。
张长弓围着卡其色小熊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换好鞋子之后，张阳拉着江航去洗手，出来的时候，看见张长弓把热腾腾的菜端了上餐桌。
“吃饭啦。”张长弓面朝客厅喊了一声，明显是对王丽娟喊的。
“嗯，”王丽娟应了声，手上却继续着动作，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张长弓把饭锅端了出来，张阳熟练的拿本书，垫在饭锅下面。
三个男的已经在餐桌落座，拿着饭勺打饭。
见媳妇还没过来，张长弓又向客厅喊了声：“吃饭啦，还要我请多少次啊？”
“啧，我还差几个就搞完了。”王丽娟屁|股跟有520粘在凳子似的，一动不动。
被丈夫的催促声，下意识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可越是急着做完，就越是容易出错。
“啪——”
弄断了一条。
王丽娟皱了皱，把断链扔进垃圾桶，没好气道：
“催催催，都弄断了，这怎么交货啊。”
“我辛辛苦苦做好饭，跟请神仙似的，恭恭敬敬请你来吃饭。”
张长弓把饭打好，摆放在桌上，等着媳妇，没有吃，泄气道：“还请出错来了？”
“别吵了，王丽娟过来吃饭吧。”坐在江航旁边的张阳说，“等会我帮你做。”
“我不用你帮我做，读你的书去。”
丈夫儿子都开了口，王丽娟只得无奈的起身，去洗手吃饭。
“磨磨蹭蹭的，吃完饭我还得去加班呢。”张长弓斜瞥了妻子一眼，不满道。
“吃你们的，等我|干啥。”话是这么说，王丽娟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这还是江航第一次，看见别人家的父母吵架。
一时有些呆呆的坐在哪里，不知做何表情。
同时又隐隐有些新鲜感。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妈吵架，他们总是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
但给他的感觉，又是不讲道理的。
他们只是善于辞令而已。
江航觉得自己的爸妈就像，一座高大而冰冷，没有感情的雪山。
张家的爸妈就像，海里鲜活明亮活蹦乱跳的鱼。
他们一家三口，看起来像是在吵架。
但字字句句都藏着深深的对彼此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