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冰雪消融,太后的病情却是越发严重了。
皇上二月二去甘露寺为太后祈福敬香,顺道便去了凌云峰踏春赏景,遇到甄嬛,旧情复燃,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当然一切也都有安陵容和沈眉庄的助力,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之中。
延禧宫
温太医道:“仪妃娘娘,惠嫔娘娘,莞嫔又孕了。”
“真的?!”沈眉庄掩饰不住的喜悦。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有虚言。”温太医道。
“那样的话,嬛儿是不是就可以回宫了。”沈眉庄道。
“可真的太好了,看来我肚子里的这个要有弟弟了。”安陵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
温太医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安陵容和沈眉庄注意力全在甄嬛怀孕的事上,因此也并未注意温太医复杂的表情。
沈眉庄看着安陵容笑道:“这一下子我就要有两个侄儿了。”
复又看向温太医道:“皇室血脉没有外流的道理,皇上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够让嬛儿回宫?”
“皇上知道了莞嫔娘娘怀孕,十分高兴,所以特命微臣去为莞嫔娘娘安胎,至于什么时候让莞嫔回宫,想来这个月就会提上日程了。”温太医道。
“只怕回来之途,也不会那么容易,皇后忌惮嬛儿忌惮得很。”沈眉庄忧虑道。
“所以,在莞嫔回宫之前,都需要两位娘娘多费心周旋筹谋。”温太医补充道。
“嗯”沈眉庄点点头。
“宫里未尝就不凶险,只是虽然凶险,也比在凌云峰斗也不斗就让人害了要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沈眉庄道。
毕竟甄嬛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
延禧宫的庭院里,几个宫女在庭前打扫。
“皇后娘娘去宝华殿为太后祈福折了两次香,实在是不吉利。”
“你是不知道,听说皇后娘娘上午在御花园扭伤了脚踝,下午太后娘娘宫里就走水了。”
“这几天是怎么了?”
“皇上请了钦天监的大人来看,说是危月燕冲月,北方有怀孕的不祥之人,会危害后宫。”
“后宫里,北方……那不就是咱们延禧宫吗……”
“你小点声,别被仪妃娘娘听见了。”
几个宫女在外面窃窃私语,安陵容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最近宫里面的风言风语颇多,皇上也有几日没来看过安陵容了。
“娘娘,您别在意,她们懂什么,就会瞎嚼舌根。”宝娟道。
“这几个宫女是伺候环贵人的吧。”安陵容道。
恐怕她们这些话,就是故意要传到她耳朵里的,浣碧这点小把戏,若是从前自己或许会往心里去,现在只觉得浣碧技巧拙劣。
安陵容有意无意地折着花叶。
“娘娘,苏公公来了。”宝鹊跨进门道。
“请进来吧。”安陵容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仪妃娘娘,奴才传皇上的口谕,请娘娘最近便不要去寿康宫和景仁宫请安了,无事也不要出延禧宫。”苏培盛道。
“是,臣妾领旨。”安陵容福身道。
苏培盛赶忙上前扶安陵容道:“哎呦,娘娘,您有孕在身,实在不必行礼。”
“多谢公公了。”安陵容道。
安陵容有着身子,皇上这样的口谕也差不多等同于禁足了,而且要比禁足还要难堪,不准安陵容见太后和皇后,岂不是坐实了安陵容的不祥之身了。
宫里的流言蜚语不断,心情郁结,如何能安好胎呢?
苏培盛见安陵容似有郁色,道:“娘娘放宽心,这都只是暂时的。”
安陵容知道苏培盛不过是在宽慰她罢了,和中宫比起来,自己在皇上心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上做得任何决断都自有皇上的道理,本宫只是被整个后宫都认为是不祥之身,遭人嫌弃,有些难过罢了。”安陵容道。
安陵容在后宫的地位,本就靠着皇上和太后的宠爱,现在太后见不到,皇上又下了这样的旨意,这样的风向,怎么会没有拜高踩低的。
“娘娘放心,衣食住行,皇上都吩咐内务府了,您怀着龙裔,这些东西都不能含糊的,您只需要在宫里静养便是。”苏培盛道。
“多谢皇上。”安陵容道。
送走了苏培盛,安陵容依靠在榻上,宝娟给她捏着腿。
北方有孕不祥之人,这是皇后做得局,为的就是不叫甄嬛回宫,上一世安陵容跟在皇后身边,也算是帮了皇后做局,想不到这一世,自己倒成了困局之人了。
自己被困,甄嬛也是难以回宫,现在唯一能救她们的就只有沈眉庄了。
“娘娘,您该喝安胎药了。”宝鹊道。
安陵容看着那碗安胎药,心里便有了定夺。
“仪妃娘娘可在吗?”
“我们家娘娘在休息,还请二位小主请回吧。”
安陵容听着外面的吵嚷声音,微微皱眉,这声音实在是令人厌烦。
贞嫔和康常在,她们来了准没有好事,多半是来落井下石的。
安陵容本不想叫她们进来,随意打发了便是,只是心思一转,倒是又有了别的定夺。
“宝鹊,叫她们进来吧。”安陵容冷笑道。
若是躲着她们不见,她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怕了她们了呢,自己这些年有意避世,倒是给了她们错觉,觉得自己是一颗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给仪妃娘娘请安。”贞嫔康常在一进屋,便是掩饰不住想要看安陵容笑话的表情。
“贞嫔和康常在倒是稀客,从前似乎没有登门拜访过,今儿是第一次,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安陵容淡淡道。
给她们喝一口延禧宫的茶自己都觉得会脏了茶盏,她们看不上自己,自己亦不会礼待她们,给她们什么好脸色,她们想演戏,表面上过得去,自己却不想奉陪。
安陵容顺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臣妾听说娘娘这儿最近霉气重,所以特意弄了些艾草来赠予娘娘,娘娘烧着,去去晦气。”贞嫔嘲笑道。
康常在也是满眼的恶意掩饰不住。
安陵容不过是稍见落魄,她们两个以为有皇后撑腰便可以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吗?安陵容心里冷笑。
敢登上门来撒野。
“哦?贞嫔是听谁说得本宫这里霉气重的?本宫可要好好认识认识这样在背后编排本宫的人。”安陵容道。
康常在道:“如今后宫里面可是人人都这样说,皇上不也是不许娘娘去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吗。”
贞嫔不屑道:“娘娘有时间就把这些艾草烧了吧,早日去了延禧宫的晦气,别连累了后宫众姐妹才是。”
贞嫔和康常在笑嘻嘻,摆明着是想戏弄安陵容。
“宝鹊,你去叫小全子叫几个小太监来。”安陵容道。
贞嫔和康常在还以为安陵容是被气疯了,叫小太监做什么。
“是。”宝鹊道。
贞嫔讥笑道“对,这艾草多,娘娘叫几个小太监来,在宫内各处都燃上才好,千万别落下任何一个角落。”
安陵容看着她们微笑。
说话的功夫儿,宝鹊便带着小全子和几个小太监来了。
安陵容看着贞嫔和康常在一字一句道:“小全子,将贞嫔和康常在给本宫打出去。”
贞嫔讥笑僵在了脸上,顿时瞪大了双眼,道:“你疯了?我们可是皇上的妃子!你敢!”
康常在也懵了。
想不到安陵容会突然发难。
小全子带着几个小太监可不管这些,他们得了安陵容的命令,便抄起家伙驱赶贞嫔和康常在,一时间贞嫔康常在二人花容失色。
她们本就只带了个贴身宫女来,宫女护主,二人的嚎叫声一时响成一团,此起彼伏。宝娟和宝鹊则紧紧护在安陵容的前面,好像把贞嫔和康常在当成什么脏东西似的。
“小全子,给本宫狠狠得打!”安陵容看着贞嫔和康常在狼狈的样子笑得畅快。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二人,此刻像是丧家之犬,虽然眼里喷着怒火,却不能近安陵容身分毫。
最后小全子和一众太监,将贞嫔康常在二人赶出了延禧宫。
“小主,刚刚虽然痛快,只是,她们若是告诉了皇后娘娘,咱们恐怕就要吃苦头了。”宝娟道。
安陵容不怕事情闹大,自己怀有龙裔,自己敢这么闹,只有闹大了皇上才能知道,见到皇上,自己才不至于百口莫辩,皇后也就不能暗箱操作,只手遮天。
不破不立,她不能坐以待毙,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安陵容于是屏退了宫女太监们,她拿出了一个精致药盒。
这是很久之前让温太医帮她配制的药,吃了便会有像发热的症状,连太医号脉都会误以为是发热,如今到了该用它的时候了。
这药吃着对胎儿无害,只是有些折腾她自己的身子,只用少量,为达目的,倒也是足够了。
吞下了药丸,夜里,安陵容便发起了高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端坐在榻上,不怒自威。
“娘娘怀孕初期胎像不稳,微臣为娘娘调理许久,娘娘自己也十分上心,注意调养,这样骤然身体不安,倒像是是受了什么刺激。”温太医道。
“仪妃向来谨慎小心,一定是奴才们伺候不周,你们是怎么伺候仪妃的?”皇上怒道。
奴才们跪成一片。
“皇上,我们家娘娘这几日都好好的,只是……”宝娟似有犹豫。
“只是什么?你说。”皇上看向宝娟肃然道。
“今日下午的时候,贞嫔和康常在来了,她们走后娘娘就说自己胸闷要去休息,一睡便睡到了晚上,奴婢去叫娘娘喝药的时候才发现娘娘发了高热……”宝娟又将下午贞嫔和康常在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皇上听。
“岂有此理!这两个贱妇!”皇上怒道。
妃嫔间的争风吃醋,本不必惊动皇上,皇后处理也就是了,贞嫔和康常在被赶出延禧宫,闹了好大的笑话,自然是告状到皇后那,要皇后给她们撑腰。
皇后原本是要趁机打压安陵容,谁知道这事惊动了皇上,又关乎皇嗣。
“贞嫔康常在真是糊涂啊。”皇后道。
“贞嫔、康常在罚俸一年,她们不是觉得仪妃晦气吗?以后每日中午,她们都到延禧宫门前跪上两个时辰,直到仪妃顺利生产,就当为仪妃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了。”皇上道。
安陵容睁开眼,便看到皇上正坐在她床边,眼里流露出怜惜。
“皇上,真的是你吗皇上?臣妾不是在做梦吧。”安陵容流出两行情泪来。
美人脸色潮红,苍白,寒珠泣露,更是惹人怜爱。
“是朕,你不是在做梦。朕已经惩罚了贞嫔和康常在,日后后宫不会有人再敢嚼舌根了。”皇上心疼道。
容儿出身低,胆子小,向来懂事,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却想不到惹得一些人变本加厉,将她这样不放在眼里。
“皇上……”安陵容看着皇上含情脉脉。
皇上又陪伴着安陵容许久才离开。
沈眉庄端着碗汤药进来,她原本就在屋外守着,听到安陵容醒了,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沈眉庄关切道:“陵容你可算是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眉姐姐……不必担心……我好多了……只是还没有什么力气……”安陵容挣扎着要起身。
沈眉庄便将安陵容扶了起来,靠在榻上。
“正好你醒了,快将这药喝了,按时喝药,才能好得快一些。”沈眉庄舀了一小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汤药还没送到安陵容的嘴边,她便闻到了浓浓的苦味,脸纠结成一团。
沈眉庄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饴糖蜜饯都备好了,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怕苦。”
有人心疼宠着才会怕苦,自己从前可没这么矫情过,在苦也默默承受,现在有着沈眉庄照顾,自己反倒娇气了起来。
一碗汤药喝了许久,沈眉庄见安陵容面色转为红润,不似先前那样苍白,才离开了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