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低沉的声音刚传来,就被巨大的水花撞击声盖了过去,两人双双沉入水底。
应如是一把推开林北予,率先游到水面上,他抹了抹脸,注意力集中到水面,看着浮出来的人头恨不得给他按回水里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事先就知道底下是水流?”他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怒斥道,“跟你这逆徒一道,为师衣服都没有干过!”
此时的应如是狼狈不堪,衣物都贴在身上,没有一点风度翩翩的模样。
“对不起,师尊。”林北予发梢滴着水,虽然在道歉,但不瞎的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
“还说什么……你喜欢掉水里?”应如是边训斥他边回想,声音都弱了下去。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癖好,还专门落水之前说出来。
他都在岸上拧了半天袖子了,那逆徒还泡在水里,满脸愕然地发问:“师尊没有听到?”
“什么?”应如是在岸上开始狠狠拧着袖子,恨不得将这布料当作林北予。他认为是林北予有意看他慌乱的模样,才带着他纵身往下跳。
片刻的缄默。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留下的不是重起的城池,更不是废墟之上的桃源,日月都不再光顾,废墟披上更深一层的落寞。
“听到了。”他突然抬头,水中人将眼睛睁圆,似乎又燃起新的希望。
“听到风真的是大!”应如是咬牙切齿,继续勾下头拧另一只袖子。
林北予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爬上岸来,垂头又丧气像极了一只落汤鸡。
应如是不想搭理自家逆徒,猛然想起谢逢生,手忙脚乱地去找葫芦,之前爬天梯的时候顺手将它换到袖子里,也不知还在不在。
幸好葫芦与玉佩都在,只是打湿了一侧。
他见玉佩的红绳有些松垮,便准备多绕葫芦一圈尽可能收紧,目光停留在那对比翼鸟上。
恰恰这时,葫芦猛得蹿到地上,甩着玉佩往树林深处滚去。
“师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次,葫芦带着他们滚了很远,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梧桐树林,进入几座坟茔之中。
这里不同于乱葬岗,背靠青山绿水,有修建整齐的花树,还尽可能加了人工造景,修葺得像一个小型园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选的风水宝地。
其间只有一个灵,高坐于自己的墓碑之上,满眼漠然,脸上冷得能掉冰渣子。
只见他一手拿着烟斗,里面微微飘出些灵气,长胡子随着嘴里的吞吐而微微颤动,一看生前就是老烟枪。
酒葫芦在他的墓碑前停住,玉佩甩了一圈叮当作响,余一声清脆的回音,久久荡漾。
一灵一葫芦诡异地对峙着。
“夏寒铮?”应如是追过来,由于过于惊讶,直接脱口而出灵的名字。
风吹的很轻,梧桐树叶几近不动,夏寒铮手中的烟斗却掉了下来。
应如是见状后知后觉,这个烟斗才是本体,也就是说夏寒铮也成了器灵。
葫芦摇晃着,散出淡淡的光,直接变幻化成了谢逢生的模样,两个已故的人就这么相见了。
没想到他们较量了一辈子,与世长辞都留有执念成为器灵,而谢逢生跋山涉水也要来见的人竟然是他的宿敌夏寒铮。
应如是不理解。
他正欲询问,一旁的林北予反而走上前去:“师祖,夏掌门,能否与我们共情?”
共情是向灵提出邀约,进入幻境读取他们的记忆,感同身受他们的往事。
谢逢生好不容易将粘腻的目光从夏寒铮脸上移开,转到两个小辈脸上,足足来回看了两遍才朝他们伸出手。
“如如,小鱼,来。”
应如是满怀疑惑,他往前走了几步拉住谢逢生的手,一脚踏入了他们的回忆之中。
周围环境迅速变化,日月星辰,花草树木流水一般往他身后倒灌。时间回流,他也硬挤进了一副少年的躯体里。
透过少年的眼睛,他看到苍梧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还有到处飞的小虫、甚至能够感受到小虫叮咬的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