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予依旧乖巧地戴着那狐狸面具,目光在院墙与他额头上灵活交替了几个来回。
“为师在练铁头功!”应如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卖针线咧~”小贩又折回一遍。
他快魔怔了,满脑子都飘荡着“卖针线咧”的回音,久久不散。
突然,盯着那针线挑子,他有了主意,喊道:“请等一等!”
“你别过来!”小贩眼见是他,大声嚷嚷。不但不等还拔腿就跑,针线挑子在空中颠簸,还甩了几甩。
完了,肯定是撞南墙的行为被当成是疯子了。
“我要买你的东西。”他不依不饶,紧追几步拉上那人的挑子。
“卖给鬼都不卖你!我去……”
话音未落,小贩的后领就被人拎起,不用说就是林北予。
“你们还想抢我小本生意不成!”被拎起来的人恼羞成怒,直到怀里被塞了锭银子,才逐渐喜笑颜开。
“我全买了,包括挑子。”应如是认真地说。
“拿去拿去。”小贩揣着银子,再次用看疯子的眼神回望了他一眼。
于是,曾光辉鲜亮的仙渡君,落魄为卖针线的小贩,在药师派门口徘徊许久,才遇到他第一位客人。
一位窈窕的女弟子穿着黑色的药师派道袍,擦着鲜红色的唇来买针线。
应如是生前就不喜欢药师派的道袍,乌漆嘛黑,就一腰封是白色的,比归云派的差远了,无奈一般的弟子就得穿这个。
他戴着小贩留下来的帽子,压低帽檐,胡乱给女子装了一大袋针线。
“我不要这么多。”女子深感意外连连推辞。
“送你了。”他哪会做生意,接过钱看都不看丢进另一个挑子里。
“谢谢,谢谢。”女子高高兴兴地拿着包裹走了。
第二位客人走来时,应如是满怀期待,看清又是个姑娘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怎么又是女人。”
这位姑娘年纪不大,不但买了针线还看上了他挑子上的荷包,央了两句,应如是直接送给她。
“师尊是在等男弟子吗?”林北予在树后躲了半天,一直在看他操作。
“我要潜进药师派找小川。”应如是没好气地说,“总不能穿女人的衣服混进去吧?”
“也未尝不可。”林北予抱着手臂,“上次在蝉衣阁,你不是递给我卷云花纹的……”
这逆徒居然敢拿上次那件事取笑他,应如是气不过,风度全部嚼烂吞进肚子,随手拿根针朝他飞过去:“逆徒!再说把你嘴巴缝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小猫,弓着腰一副奶凶相,随时准备攻击。
林北予歪头躲避,银针直接戳到树木上,入木三分。
“师尊,你忘记穿线了。”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应如是恨不得多丢几根针过去。
其间,他迎来了他的第三位客人。
针线活本来就是女孩子家家做的多,所以又是一位女弟子,说话大大咧咧。
应如是简直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好他灵机一动,悄悄对女子说:“姑娘,这些都送你,能不能帮我喊一位男医者出来。”
“哪里不舒服吗?”该女子放下手中针线,上来就要把脉。
“不是我,是我徒弟。”没想到对方直接上手,他胡乱编造了个理由。
“我们药师派悬壶济世,医者不分男女。”对方倒是正义凛然,目光炯炯地盯得他心虚不已。
“主要是我那徒弟平日里浪迹于勾栏,确有难言之隐。”为了小师弟,应如是索性豁出去了,以手挡脸暗暗说道。
女子脸一红,总算意识到什么满口答应,买的东西都顾不上,连忙转身往庭院门里跑。
“师尊。”林北予出现在他身后,戾气腾起又散,“谁去勾栏了?”
应如是瞥了他一眼:“你从为师昏倒到现在消失这么久,都够逛几个来回了。”
“我没有。”那逆徒居然对他随口的玩笑话当真,上手扳正他身体,“我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权宜之计。”他看着有人过来,连忙推他,“来人了,你站一边!”
“师尊是不是去过,觉得每个人都一样。”林北予越说越来劲儿,抓住他手腕扯的生疼。
马上人都到跟前了,他还在与自己纠缠不清,应如是瞪他一眼:“为师是何人,怎能去那种污秽之地,你现在给我滚到树后去!”
挨了通骂,林北予这才松开手,心满意足地退回去。
来人文弱书生一般,连声音都是弱弱的:“请问病人在哪?”
“那里。”应如是冲着树后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