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
蓝星,X国,华宁镇。
坐标:待拆老城区。
沈曦背靠在快要散架的竹椅上。
明明是四条腿的椅子被她高高翘起两根,随着前后摇晃的动作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听着有些凄厉,破破烂烂快要散架似的。
少女皮白身瘦,五官娟丽,只是顶着一个爆炸式大卷毛,颜值大打折扣。
嘴唇干燥起皮,叼着一根烟,时不时用牙齿碾一碾。
双手垂挂在两侧,手腕纤细,只有薄薄一层皮,翘着二郎腿,气质大打折扣。
大脚趾上挂着一只人字拖鞋,细细的带子堪堪勾住一点凹凸,一摇一晃要掉不掉,形象大打折扣。
沈曦呼出一口烟,脸上没什么表情,伸出手指勾住白雾,打散,整个人空洞又麻木。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操蛋的人生特么的这么长。
一辈子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就算了还他xx的比她原来还惨!
Y国的沈曦死于车祸。
X国的沈曦死于高烧。
然后叫沈曦的人都死了 。
神奇的是Y国的沈曦在X国的沈曦身上复活了。
可怕的是她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这个沈曦的小身板真的差之外,甚至连眼角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拍!
沈曦从小生活在Y国,因为女性数量稀少,以女子为尊。
Y国都已经3033年,这个世界居然才到2011年。
同样都是秋天,Y国气候闷又热。
而这里秋风拂过,带起一阵凉意。
穿过来前后满打满算也有一个礼拜。
沈曦抽空就会出去跟左邻右舍打探点消息。
今天终于把这个世界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在她看来两个世界并没有没什么太大差别。
还是女人男人组成,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异种。
不过这里的女性并没有特殊地位,好像是因为男女比例均衡的缘故。
沈曦不在乎这种东西,也就懒得去仔细听。
Y国女子为尊又怎么样,她还不是活的像个垃圾。
成天为了口饭吃被打像个傻X,给人当牛做马,从未享受过半点尊荣。
她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叫华宁镇。
非常小的一个乡镇。
常驻人口连10万都不到,还没他们流放区一个A组大。
关于原主生平也很简单,一句话都可以介绍完毕。
母亲刚刚过世,爹老早就没了,18岁高中毕业就不读书了,现在的职业是混日子。
据说原身应该有个名义上的继父,不知道去哪儿了,反正沈曦来这么些天从来没见过,本质也就是个孤儿。
想到这她心里有点唏嘘。
自己在Y国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混混,再来一次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混混。
她在Y国的爹妈是XX,再来一次的爹妈还是XX。
更狠的是上辈子是个穷逼,这辈子比穷逼还穷逼。
这个地方是华宁镇最老的片区。
城建规划早就批了,但是因为拆迁款一直没有落实,村民都僵着没让动。
时间久了也不想自家老房子这么荒废,有些老人念旧搬了回去,还有些空着的就开始对外出租。
全都是80年代的砖瓦房,设施很差,所以价格非常低廉,偏偏好租的不得了,一下就火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往外租。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放着不动啥都没!
原本村委还不让,后来连带着村长家一起跟着出租就不了了之了。
说句实在话,这玩意儿沈曦只在Y国讲国家宝藏的历史文物里面见过。
还是那种碎的七零八落看不大出完整造型的老房子。
她现在居然就住在里面,除了结构是完整的其他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屋顶很明显的翻新过多次,瓦片颜色新旧程度都不同。
墙皮掉的七零八落,窗户是老式的六方格,完整的玻璃块不超过3个,其他地方补了个塑料纸糊的比啥都随意,红红绿绿稀里哗啦的飘。
人家都是两层楼,她这只有一层。
里面两个房间,除了两张木板床和两个简易衣柜,连第二把椅子都找不出来。
抽水马桶更加是奢侈品。
院子左转搭了一个简易卫生间。
三面用红砖砌了砌,他吗连个顶都没有。
前面挂了个灰色布帘子,里面是个粪坑,味道销魂的很。
刚来的时候别说是拉,就连靠近她都觉得费劲。
当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憋急了别说只是个粪坑,就是在大马路上也只得上啊。
沈曦穿来的第三天已经能面不改色的蹲在里头。
鼻子就跟失去嗅觉一样根本闻不出一丝异样。
右边是个看着随时都要塌的厨房,乱七八糟的倒着一些邋里邋遢的调味品。
除了贫穷和不幸。
沈曦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就算在前世混的比土还贱,她也从来没见过比这更破烂的房子。
沈曦狠狠吸了一口烟,闭起眼睛。
她对贫穷有些天生的恐惧,那是牢牢印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心里生出无限烦躁。
偏偏又无处释放。
最后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
“艹。”
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沈曦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小院子里的蓝天白云,倒是稍稍安抚了躁郁的心情。
Y国的天空因为大气严重污染,永远都是灰色的。
流放区更是灾难。
所有重工业都在他们周边,从来都没有什么清晨,鼻孔里面永远都是黑灰。
这倒成了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哎。”沈曦幽幽叹出一口气。
不由再次感叹人生,真的是世事无常。
沈曦想不通好几天了。
非常的想不通。
不过也不是非得要想通。
想不想得通她都在这里。
四肢健全,生龙活虎。
更重要的是原身真没了。
刚来的时候沈曦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体是没有心跳的,等她接收后才重新蓬勃起来。
晃晃晃——
“陆之江!在不在家里?陆之江?”本来就快散架的门被大力拍了两下,摇摇晃晃的叫嚣。
沈曦没有出声,挑眉看着不太牢固的大门,心想别等下就掉了吧?
“陆之江!赶紧开门!陆之江!”外面的人坚持不懈。
沈曦想了想还是出声应答:“谁?”
之前打探消息的时候都说这户人家孤僻的很,基本不怎么跟周边的人来往。
加上沈曦本来就不是原来的沈曦,怕遇到熟人露出什么马脚。
“在家就快点开门!”
“你让我开就开?自报家门不会?”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问道:“沈曦?”
沈曦啧了一声,居然还真是个认识的?
“谁?”
“我是房东兰芬。”
沈曦回头看了这间破屋。
这特么到底要穷成什么B样,才能租这样的房子?
沈曦穿好拖鞋,心塞的走过去拉开门:“有事?”
门口走站着一个穿着黑红碎花连衣裙的矮胖女人正叉腰怒瞪着她。
沈曦眉毛微挑,睁大眼睛瞪回去。
本来活了23年,就当了23年的混混,杵那儿随随便便一站,都是气势十足。
兰芬今天过来原本也就碰碰运气。
毕竟这户家人特殊,三天两头没人在家,没想到今天巧了居然真有人在。
不过让人讨厌的居然是这个混混妮子,兰芬每次看到她的感官都很差。
可是这妮子凶得很,兰芬也不敢随便招惹她。
被她这么一瞪气焰立刻减了半截,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你,你还好意思瞪我!你们已经欠我两个月房租,要是换个别家老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你家大人到底去哪儿了?这房子到底还要不要租?”
沈曦也想知道那该死的陆之江去哪里了,可压根没见过啊!
“我最近也没见过他。”
“这意思是房租不想给了?”
沈曦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多少钱?”
要是太贵的话她还是考虑晚上跑路吧。
毕竟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挣到过钱。
“两个月一共1200。”
“我最多再给你们一个礼拜!你跟你家大人说一声。”
沈曦皱着眉头,1200算不算多?
她对这个世界的金钱还没什么概念。
“我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是地段好,你们别以为我租不掉。”
闻言,沈曦回头望了眼快散架的房子,一言难尽。
就这还很畅销?
您老人家还觉得很骄傲是吗?
真特么的......难以形容。
“知道了。”沈曦应了声不欲多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她懂。
况且现在她口袋比脸还干净,也说不出什么装X的话来。
“最好是!之前催你们那么多次都不当回事!”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下个礼拜再过来到时候可直接带人了!你们要是还不付房租当场就给我走人!”
沈曦舌尖抵了下上颚,这才来几天又被威胁,熟悉的厌恶感席卷而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斜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兰芬,神色莫辨:“倒也不用这样,说了给就肯定会给。”
沈曦个子高挑,又站在门槛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
兰芬被她整个罩着似得陷在一片阴影里,心里不由生出点紧张。
沈曦故意压迫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动作娴熟的点燃,然后朝她呼了一口。
完全的地痞模样,硬是被她装出了几分随性潇洒。
兰芬不自觉的退后两步,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脸上是明显的不高兴。
心里无比的后悔,当初就不该租房子给他们!
那个女人来租房子的时候她就不乐意。
后来要不是看女人态度好心也诚,才松了口。
没想到才几个月女主人就没了 。
那个男的就是个老赖。
没个正经工作,成天游手好闲打麻将,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的人。
全家人就靠她一个人打临工挣钱。
眼前这个也是,三天两头跟那个男的打的不可开交也不去读书。
没事化得跟个鬼似得,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的。
“你别吓唬我,我跟你说下礼拜必须给钱!”
“我知道了,下礼拜给。”沈曦垂下眼睑看着她,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莫名让人背后发凉。
兰芬又后退几步,梗着脖子喊:“那是最好!我下礼拜准时过来!”
说完也不等沈曦回话,快步离开。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想惹。
沈曦斜眼瞥了不远处的站着的一抹深蓝色身影,淡淡开口:“今天挺早啊。”
夕阳垂落,余晖渐散。
两边的围墙都是低矮的黄泥堆砌,有的插着玻璃片子,有的放着花盆,养的都是大蒜葱,还有的晒着干菜,鞋子杂货....
小路上铺着石板路,到处都是岁月的裂痕,缝隙当中窜出不少杂草。
被踩得东倒西歪,仍然扭曲又顽强的活着。
中间站着一个少年,唇红齿白,精致清冷,一双眼睛明亮且大。
干净的一尘不染,与这里的脏乱差格格不入。
沈曦手指夹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呼吸都不由放轻几分。
少年只有12.13岁的年纪,矮的很。
大概只有165,瘦的跟小豆芽那么一条。
真的非常瘦,明显的营养不良。
一个头,一截杆子。
沈曦都怀疑风大点都能把人直接吹走。
这是原身名义上继父的孩子——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