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电话里传来久违的声音。
“嗯?”许悦然坐起身,背靠着床头的玩偶,头都被她挤扁了。玩偶:难道她忘了,我陪伴了她多少个日夜了吗?她什么时候这么对过我?
“你见过兔子在键盘上跳舞吗?”江婉颜手里拿着一沓照片,这些都是她让别人一路跟拍的。
许悦然心想,这有趣吗?兔子在屏幕上跳舞?怎么跳?“没有...没见过。”
“你不就是那只小兔子?”江婉颜嘴角微扬,看着照片中的人,想象着她剪短发的样子,很符合她的脸型。
自己纠结要不要发消息的时候,被江婉颜看到了提示。怪不得自己刚放下手机,电话就进来了。许悦然没做任何解释,自己的一切都逃不过江婉颜的眼睛,接着手机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手机在枕边,它的主人已经睡着了。只要与许悦然有联系,江婉颜才会安心。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黏人。
江婉颜的睡颜在许悦然脑海里挥之不去,昨天半夜她趁江婉颜睡着,还偷偷看来着。今天,之后的这个假期是看不到了。
她挂断电话,睡意全无,开始刷手机。许悦然以为的谈恋爱,就是把自己能有的,最好的都给江婉颜。没有的,她会努力得到,不好的,她会极力去掉。
可就在今晚,她发现了一个关于谈恋爱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然然,听你陆阿姨说佳佳没回来,她回老家了?”许妈在摘菜,准备做午饭。
许悦然放下手机,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不知道啊,她没有跟我说。”
“你们两个不是最要好,她怎么会不告诉你,闹别扭了?”
“没...没有。”许悦然心里想,要是闹别扭还好,可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顺其自然。
许妈从冰箱里拿出来几颗鸡蛋,许悦然看到了,过去问:“妈,今天家里要来人吗?”
“没有,怎么了?”许妈打着手里的鸡蛋。
许悦然数着。“那你准备这么多菜?”
许妈刚想说都是给你吃的,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许悦然的两个大黑眼圈,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问,“丫头,你昨晚没睡觉啊?”
“睡...了,可能...刚回来,还...不习惯。”
许悦然扯起了谎,就是没怎么睡,刷了一晚的手机,睡两个小时就醒了,继续刷到现在。
“家里的床都不习惯?”许妈小声疑惑。
“妈,我再去睡一会儿,午饭等我醒了再吃。”
“去吧。”许妈信以为真,没准是真的不习惯呢。
许悦然进屋,关上了门,继续顶着黑眼圈探索新的世界。
江盛集团顶层。
“颜总,余梦瞳醒了,但是脑子不好使了,胡言乱语,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继续盯着。”
江婉颜的面色如平静无波的湖面,但她欣长肃杀的身影,让人望而生怯。
余梦瞳依然在重症监护室,她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灵动,车祸导致脸部毁容,不久还要进行修复手术。
从她出事,余修良一直陪在余梦瞳床前,内心忏悔自己所犯的罪孽。他就是余梦瞳的父亲。
早些时候,余修良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公司不少钱。在江立川未对公司进行改革之前,他在私下一直与外部有业务往来,用公司的资源获取自己的利益,为此他手上还沾染了不少人命,因为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甜头,他就再也收不住手。改革之后,他失去了权利,才罢手。这些年贪得的钱财,够他孙子辈也衣食无忧。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竟出了车祸。
余梦瞳童年时候是跟着身患精神病的妈妈度过的。余修良在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余修良不在的时候,她又是另一种精神状态。余梦瞳跟余修良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直到一年冬天,只穿着睡衣的余梦瞳被她关在屋外,余修良才相信她是真的有问题。那天,要不是余修良没有加班,余梦瞳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陆佳从酒店离开后,手机一直关机。骆丹联系不到陆佳,从许悦然口中得知了她的去处。此时骆丹已经在去她老家的路上了。
老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陆佳从记事起,奶奶就是一个人在老房子里住着,爸爸说要把她接进城里,她总拒绝,说只有这里才是家。陆佳小时候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不搬家,现在她长大了也明白了。
“奶奶,王爷爷说,他们家的狗叼了咱家的鸡。”陆佳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满头银发的奶奶走出来,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逝去。“叼了几只?”
陆佳伸出手指,“两只!”
“告诉他,照样赔偿吧。”奶奶眯着眼睛,“这是我刚做的核桃酥。”
“照样赔偿?”陆佳坐下喝了口水,“他家狗,之前还叼过吗?”
奶奶点点头,咀嚼着核桃酥,“老了,不如之前做的好吃了。”
“我觉得很好吃,比店里的还好吃。”陆佳塞了一大口,确实好吃。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陆佳听到这声音,被噎住了,一口核桃酥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奶奶看到门口站着个小姑娘,如春日盛开的花朵,蓬勃而有朝气。“你朋友吗?快迎进来。”
骆丹拎着行李箱自顾自的进来了,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奶奶好,我叫骆丹,是陆佳的大学室友。”
“好。”奶奶打量着骆丹,真是个好孩子。
陆佳左手掐着脖子,右手指着,示意自己被噎住了。奶奶还没来及看她,骆丹注意到了不说话的陆佳,看她脸憋得通红,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一杯水下肚,核桃酥也顺下去了,陆佳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敢看骆丹。
奶奶看出这奇奇怪怪的的氛围,打了个哈欠,“我这把老骨头不行了,得去睡午觉了。”说完便进屋了。
骆丹坐下,瞅着陆佳,陆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你...”两人同时说出口。
骆丹先说:“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山里没信号。”陆佳低着头,从来没这么扭捏过。
骆丹掰了一小块核桃酥放进嘴里,“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我那天晚上...有没有对你做不好的事?”陆佳捏着杯子,准备好了要听那最不好的结果。
“做了。”
果然是做了点什么,陆佳终于把目光转到骆丹的脸上。这几天她认真想过了,要是真的...她会负责,但自己心里还是喜欢着许悦然。骆丹这么好的女孩儿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你...那天吐了我一身,算吗?”骆丹噗嗤笑出声。
陆佳眼中闪着光,惊讶的问:“啊?没别的?”
“没了,你想有什么?”骆丹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戏虐的看着她。
“那你的衣服怎么都在地上,身上还没穿衣服?”
“你吐了我一身诶!不脱了难道要穿着睡吗?”骆丹坐下,又捏了一块核桃酥,“你怎么知道我没穿衣服?你偷看了?”
“没有,我没有!”
陆佳如释重负,也吃起了核桃酥,味道比第一口更好吃了。
“这儿很难找,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问路呗。”骆丹还是一副洒脱的模样。宿舍里的人,陆佳觉得就跟骆丹合得来。
“下午你得早点走,不然赶不上最后一趟车。”
骆丹瞟向一旁的行李箱:“我带行李了。”
“你要住这儿?”陆佳差点咬着舌头,这句话说的声音不算大。
这时奶奶笑着出来了,“哎呦,又多了个小姑娘陪我。”
“奶奶,她还没说住这儿。”
“你该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吧?”奶奶没有理会陆佳。
骆丹早就站起身,把行李箱拽到了身边,“不嫌弃,我就住这儿!”
“跟我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奶奶,我还在呢!”陆佳喊着,但没人理她。骆丹进屋之前,还朝她做了个鬼脸。陆佳内心:这是不把我当人看了!
江盛集团顶层。
江婉颜看完电脑屏幕前的文件给许悦然发去一条消息。
【想你了】
许悦然在睡觉,睡前她故意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但没有震醒她。
“颜总,这是您继集团总裁来做的第一个项目,能跟我们说说其中的原因吗?因为很少有人能关注到城市周边这些贫瘠地区的发展。”
“我是商人,商人只看重利益。”
江婉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就算是采访也是矜贵疏离的样子。
“你快看看,这个是说的咱们县吗?”许爸在电视中看到江盛集团的报道,说这个集团选定了城市几个周边地区,要根据这几个县的实际情况,注资开发。
许妈认真的看着,自家所在的地方还真包括在其中,“是有咱们这儿,往年不也有这种新闻,说是什么改造,到头来什么也没变。”
许爸认同许妈的说法,谁知道那些用来改造的钱,是没发下来,还是进了哪儿,跟自家确实没多少关系,于是换了频道。
江婉颜发现,许悦然回家后的这些天,自己经常找不着她。在巡查周边县的工作人员外出时,她也跟着出发了。
空中飘着雪花,一片两片,开始很少,慢慢的多了起来。雪花越来越大,从麦粒变成了柳絮状。车队路过之地,到处银装素裹。
“今天县里来了很多视察的人,还有江盛集团的高管!”许爸是县里在编的职工,所以看到了江婉颜一行人。
许妈应声着:“这次,没准跟之前不一样。”
许悦然这些天一直在自学金融类的专业知识,她原本的专业属于理科,对金融知识有所涉猎,但很少。要想得到的更多,那就得付出比收获更多的千万倍的努力。她闷头吃着饭,正想着刚才从书中看的的专业术语。
“那高管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比然然大不了几岁,很干练,很有领导的样子,老成!”许爸称赞说。
“就是她!”
电视里正放着江婉颜的采访,她一身职业装扮:“我是商人,商人只看重利益。”
电视中的画面停留在许悦然眼前,江婉颜!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爸!妈!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许悦然放下碗筷,跑出了门。
“外面下雪呢!带把伞!”许妈在后边吆喝,“这孩子。”
许悦然听到了,但这雪根本不算什么,她要去找江婉颜,那是她女朋友!
刚跑到大街上,许悦然才想到一点,江婉颜是在工作,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想到这,她垂下了头,像个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雪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像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许悦然出去前像打了鸡血的兔子,回家后像只久病床榻的病猫,窝在床上唉声叹气,直到晚上。
【在家吗?】江婉颜从来了之后,一直跟着他们考察,她真的想做好这次的项目,必须亲力亲为。
许悦然看到消息后,心里怨气全消,垂死病中惊坐起。秒回【在家】
【我在门口】
江婉颜很冷,冻得直打哆嗦。
许悦然看爸妈的房间已经关灯了,她悄咪咪的开门关门,跑向了大门口。
江婉颜就站在大门外的拐角处。
许悦然以为她就在正门口,她开门没看到江婉颜,眼中的光芒在刹那间消失了。下一秒身体落空被人揽在了怀里。她闻到甜丝丝的香味,眼里焕发了新的光彩。
江婉颜抱着许悦然,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你是不是在等我?”江婉颜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等了一天。”许悦然紧紧的抱江婉颜,她感受到江婉颜在发抖。于是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让江婉颜的手放在自己背上,“你今晚住哪儿?”
“那儿。”
江婉颜指着不远处的民宿。许悦然看过去,这跟江婉颜的公寓相差太远了,她住得惯吗?
“我送你过去。”许悦然将她的手握住,一边搓着,一边呼着暖气。
“就只...送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