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朝颜。而她只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徐朝霖在听到那件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事,只是他不知道他在这些人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发言权。
傅辰宇放在朝颜肩膀上的手掌都把她握痛了。
“颜颜......”
朝颜抬起头,眼睛里原本闪动着的星辰般的光芒,像是被风吹灭了。
“那件事?什么事啊?你要订婚的事啊?”她的声音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看来你们全都知道了,连我的好弟弟徐朝霖也知道了?”朝颜看着神色各异的他们。
徐朝霖连忙站起来,“姐,我是不想让你伤心,我本来想......”
“你省省吧,少在我面前扮演一副好弟弟的角色,你的手表,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你说的清楚吗?”
徐朝霖颤抖着唇,他想说话,却发现连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朝颜站起来,抽出两张纸巾,温柔而缓慢地擦着自己的手,然后拍了拍身边傅辰宇的肩膀,昂贵的西装把他装点得异常英俊。
拍他肩膀的时候,朝颜的小腿肚子不可遏制地抖了抖,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理智已经随着刚刚那顿早餐吃干抹净了,就算现在有只老虎在她面前,她也敢上去踩两脚。
“咳咳,”朝颜咳嗽了两下,像是在清嗓,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傅辰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的关系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吗?张成泽订婚还知道邀请我呢,到你这边直接跳过我了,我怎么地了我就,我薪水是不高,你是觉得我随不起这个份子钱吗?随不起你给我呀,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份子钱到最后也是到你手里的,你就当转个手,有这么难吗?”
在她刚起头的时候,傅辰宇就感觉不对劲了,等她说完,他已经捏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了起来。
徐朝霖和傅辰逸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有点摸不准朝颜的脑回路。
“对了,日子订下来了吗?上次你找的那家工作室挺不错的,衣服也好看,再安排一回呗?”朝颜搓了搓手,看起来还有点小期待。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你,给我进来。”傅辰宇指了指徐朝霖和傅辰逸,然后拉起朝颜进了里间卧室。
傅辰逸摊了摊手,“走吧,觉也睡了,早饭也吃了,反正你这几天暂停了,带我在H市四处转转呗?”
“我们没这么熟。”徐朝霖站起来,去拿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刚刚还说一见如故呢??”
“你长这么大,没被人骗过吗?”徐朝霖穿好外套,朝门口走去。
“有过吧,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等等我。”
随着大门打开又关上,客厅里变得空空荡荡,冷风吹起窗帘,映出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里间的卧室里,朝颜坐在床上,她还穿着傅辰宇的衬衣,纯白的衬衣衬着她灿若桃花的脸,小鹿般修长的双腿在床沿边上一晃一晃地,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血脉喷张。
但是傅辰宇不正常,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每天每天压着他,就像在骆驼身上一根一根地放稻草,看似轻飘飘的稻草,在逐渐累积的过程中,越来越沉重。
他看着眼前的朝颜,却一点气都生不出来,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徐朝颜,你到底有没有心的?”
“我有啊。”朝颜抚了抚胸口,“喏,还在跳呢。”
“我都要跟别人订婚了,你就这个反应?”
“那我该有什么反应?歇斯底里,还是大吵大闹,非要整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才满意吗?”朝颜继续微笑着。
“徐朝颜,你非要这样吗?”傅辰宇卡住她的脖子,低下头,牢牢地看着朝颜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别的情绪,“你不吵不闹,乖巧懂事,就是你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吗?”
“不然呢?我有什么资格跟你吵,你跟谁在一起,跟谁订婚,是我能左右的吗?你一时兴起,把我推上风口浪尖,转身跟别人订婚,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既然转眼就能改变的事,为什么还要弄的人尽皆知!”
朝颜在短暂的瞬间,对着他,竖起了自己身上的刺。
“我没有一时兴起。”
“那这算什么?”
“对,你完全可以冲我吵,跟我闹,让我知道你的不满,让我感受你的情绪,让我知道你的在乎,你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最亲近的人?”
“我觉得没必要。”朝颜转过脸,一颗浑圆的眼泪砸在傅辰宇手背上。
“徐朝颜,你爱我吗?”傅辰宇松开她,洁白的脖子上有淡淡的手指印。
“傅总,这不该是你问的问题,我当然爱啊,爱你给我买的房子,爱你送我昂贵的奢侈品,爱你给我烫的烟疤,爱你把我当个玩物一样,喜欢的时候宠一宠,不喜欢就随意往旁边一丢。”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傅辰宇的脸色渐渐冰冷起来,跟初见时的冷静理智冷漠的他毫无差别。
朝颜冷笑一声,沉默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比温和的他更让人着迷。
傅辰宇不再说话,转身拉开了房门。
朝颜把腿蜷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她的眼眶里堆满了泪水,但是她不想哭,她控制着不要眨动眼睛,以免泪水掉下来。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地压进身体内部。像是月球上剧烈的陨石撞击,或者赤红色蘑菇云的爆炸,被真空阻隔之后,万籁俱寂,空洞无声。
过了一会,房门被再次打开,朝颜的身体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拥住。
傅辰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别闹了好不好,晚上我接你一起去吃饭,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就在自己身后,他在自己周围,可是他好像正在渐渐离开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