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三年前，她们在一起第一次过平安夜。王欣团购了一个小型的电磁炉，虽然宿舍里明确规定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但是她们是初生的牛犊，根本不怕。
所以那天晚上，她们偷偷摸摸用电磁炉煮了个火锅，煮到一半的时候，毫无悬念地跳闸了，里头的肉丸子根本还没熟。她们只能把锅架起来，在底下点了几根蜡烛，硬生生把那锅菜煮熟了。
尽管后面朝颜拉了两天的肚子，但是也不影响她对那个晚上的怀念。
那时候她们跟很多平凡的大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上课，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身上穿着从百货商店淘来的百来块钱的毛衣，虽然没有那么时髦，却很温暖。
然而现在，朝颜的衣柜里已经被无数名牌占据，沈雨萱也天天穿着高级的套装，这么冷的天依旧穿着高跟鞋和半身裙，裙子里可能只穿了一条丝袜，她渐渐被昂贵的包包和衣服包裹，去年的毛衣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可是据朝颜所知，她的家境也很普通，傅氏的实习工资还没有到可以支撑她这么挥霍的地步。
她们三个里，最没有多大改变的只有王欣，她依旧有一个少女的梦，她依旧喜欢各种美食，她依旧大大咧咧，不分场合。她的服装设计永远那么梦幻，从大一开始，她就幻想可以亲手设计自己的婚纱，可是这三年里，她都没有再谈过男朋友。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的形象跟梦幻没有搭嘎，依然不影响她的初心。
这也是朝颜最羡慕她的地方。
朝颜拿着一杯琥珀色透明的气泡香槟，亲切地问沈雨萱，“怎么不吃啊雨萱？不合胃口吗？”
“我减肥呢。”沈雨萱露出个生硬的笑容。
“嗯，也对，你现在都穿Dior了，傅氏的工资挺高的嘛。”朝颜眯了眯眼，喝了口香槟。
“我靠，你工资这么高吗？”王欣嘴里含着肉片，含糊不清地说。
“部门不一样嘛。”沈雨萱垂下头，不去看她。
“你贷款还清了？”朝颜继续问她。
“嗯。”沈雨萱捏着筷子，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
“朝颜你今天怎么了？”沈雨萱见她还想问，不由出声打断了她，“只有你可以每天穿CHANEL，穿着几千块的JIMMYCHOO,我就不可以吗？至少我是靠自己挣的。”她抬起头，直视朝颜。
“呵，真是自己挣的吗？”朝颜笑了笑。
“我不是你。”沈雨萱加重了语气。
王欣终于感觉气氛不对，拉了把沈雨萱，“说什么呢你。”
“沈雨萱，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成泽皱着眉，语气不善。
“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问问朝颜什么意思。”沈雨萱丢了筷子，“我挣的钱怎么就不能花了。”
“不是别人给的？”朝颜也不生气。
“谁给我啊？”沈雨萱捏紧了桌布。
“没拿别人好处，那为什么要给我下安眠药呢？”朝颜放下香槟，把胳膊肘撑到桌子上。
沈雨萱的筷子滴溜溜滚到了桌子底下，她捏桌布的指甲都弯曲了。
“沈雨萱你在干嘛？”王欣推了她一把，“真的假的啊？”见她不说话，仿佛已经默认了一般。王欣急了，“你干嘛啊你，你图什么啊？”
“不过就是让你睡一觉而已，我也没怎么样......”沈雨萱的声音很小，但是房间里太安静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朝颜把后背靠在座椅上，“沈雨萱，我们相处了三年，你出卖我？”
沈雨萱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渐渐红了眼眶，“对不起。”
屋里的暖气把她的脸熏的红红的，沈雨萱扯了张餐巾纸，把眼角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吸掉，黑色的眼线也晕开了一块，“对不起朝颜，我就是图钱，是我鬼迷心窍，我见不得你跟傅辰宇在一起。”
“什么时候开始的？”朝颜胸口闷闷的，她说不清现在的感受，分明傅辰宇不是她男朋友。
“从你睡了他之后，可能还要更早，只是以前我觉得他高不可攀，直到那天你们一起出现在......张成泽跟你表白那天。”沈雨萱看了张成泽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怜悯。
“你们那时候就在一起了啊。”张成泽轻轻笑起来，他浅棕色的眼眸湿漉漉的。“所以你一直拒绝我，怪不得不管我怎么掏心掏肺对你，你都无动于衷，你早就跟他睡过了？”
朝颜转过头去看他，眼里浮起的泪水在灯光下盈盈动人，“是啊，早就睡过了。”
“朝颜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要我接盘，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张成泽你别这样。”
“你还要我怎样，我哪里不如他，你们一个一个，眼里只有他。”张成泽站起来，握紧的了拳头在桌上狠狠锤了一下，桌上的烛台被他的动静震倒，烧焦了一小块桌布。
王欣尖叫着舀了一勺汤，把那微小的火苗浇灭了，她把勺子扔回去，终于爆发了，“张成泽你别把自己搞这么深情了行不行，从你第一天认识朝颜，就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要死缠烂打，说好听点是爱情，说难听点你就是小三，朝颜求着你喜欢她了吗？自己被拒绝了多少次心里没点数吗？你是不是觉得越得不到越喜欢，你这是自虐。”
“对，我就是自虐。”张成泽跌回椅子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你叫沈雨萱拍照片的时候，可理智的不得了。张成泽你不把自己人设搞这么惨活不下去是吧？”朝颜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张成泽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颓败了下去。
同样的，沈雨萱紧紧握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朝颜笑了笑，拿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凉凉地说：“你们这么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让我跟傅辰宇分开嘛，现在你们如愿了？高兴了？”
王欣站起来，绕过餐桌，站到朝颜身边，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
“你们谁都没有错，是我，非要跟那个人牵扯不清。是我贱。”朝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王欣站在她身边扶着她，扶到了一手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