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H市瞬间寒冷了起来。如果说先前的秋风是吹风机里吹来的冷风的话，现在的风更像是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被身旁的Tony扇着耳光。
朝颜轻轻叹了口气，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照进宿舍，空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着。这些日子，她很少回宿舍住，王欣和沈雨萱天天早出晚归，她们又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都说大学毕业之后再好的闺蜜也会慢慢被生活磨成陌生人，这才刚实习，就快见不着面了。
她捏了捏穿了三年的棉衣，还是抽出了另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她已经没办法穿着那件棉衣脸不红心不跳地出现在顾颖面前了。因为有一天，她裹的像个球一样哆嗦着推开《N.U》的大门进来，还没来得及缓缓，顾颖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经过，她黑色的窄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部分小腿，那料子放在夏天穿也不会觉得热。
她摘下墨镜，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在三天前，苏念念约她去一家奢侈品店，那天正好起风，下小雨，朝颜害怕傅辰宇给她买的衣服标签上也写着不能沾水，所以拿一件去年从百货商场淘来的廉价外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出现在店门口的时候，那些店员把目光丢向空气里一个莫名的地方，直接忽视了她。
不过还好，她只在门口尴尬地站了十来分钟，苏念念就从谢启东的豪华跑车上下来解救了她。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店员在见到那辆跑车开门的一瞬间就仿佛打了鸡血的斗牛犬一样，呼啦啦冲到店门口轰然把大门拉开。苏念念看着像个小鸡仔的朝颜，果断拉她上了车，换了家店。
据说第二天那些店员就没在任何一家奢侈品店出现过。
她痛恨资本家，却又依附着资本家。每每思及此，她就好像掉进了一个怪圈，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找家火锅店，吃一顿，所以她迅速拿出手机，邀请王欣和沈雨萱下班后吃火锅。
相对于朝颜现在迷茫又脆弱的生活，跟王欣和沈雨萱在一起的日子才更像一个大四学生的生活。她们更接地气，更真实。
“我要去拍摄现场。”头顶上顾颖的声音传来，她不苟言笑地看着朝颜，精致的眼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朝颜迅速地拿起包，打电话给司机，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当然跟顾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更贴近生活，一个小助理的生活。
现在的苏念念已经在圈里小有名气，她靠着谢启东，接了好几个广告和代言。拍牙膏，沐浴露，话梅小零食，还有姨妈巾……
今天她跟好几个小模特一起拍一组森系大片。她们有的穿着翠绿的小裙子，耳朵化成尖尖的精灵耳，在小树林里上窜下跳。有的化成梅花鹿，戴着鹿角，同样上窜下跳，搔首弄姿。她们嬉笑打闹，又活泼灵动的样子真的很像森林里的精灵。
不过只要拍摄一停下来，她们就各自翻着白眼，谁也看不惯谁。
这种戏码是苏念念最擅长的，她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干。前一天还跟一个女生互相尖叫着扯对方头发骂对方贱人，第二天就可以手挽手姐妹情深地讨论哪个男孩子好看。
顾颖走在前面，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停地在草坪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她穿梭在现场，一会对模特的妆容发表意见，一会对摄影构图喷射毒液，她如履平地，像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朝颜跟在后面一边记录，一边还要小心脚下交错的电线，她更像一只不停拱来拱去的地鼠。
一个小时后她交代朝颜留下来跟进拍摄进度，自己钻进黑色轿车一溜烟消失了。
朝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等待她们重新调整灯光，调整模特的妆容。趁这个空当，苏念念像一只绿色的小精灵出现在朝颜旁边，刚刚那个精灵耳就是她。
“朝颜，顾总监走啦？”她转了转眼睛，今天的妆发是真的好看，灵动的大眼睛，头发染成金色，整个人都白了一个度。
“你今天真好看。”朝颜微微眯起眼，风还是有点冷，太阳像个大灯泡一样挂在天上，只有亮度，没有温度。她还没感慨完，苏念念身边的助理就掏出一盒粉底，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面一顿拍......
“好冷呀。”苏念念把手伸进朝颜的大衣口袋，这个天气还要穿件抹胸裙，是有点冷。
朝颜把她身上披着的外套拢拢好，不能穿，粉会蹭掉。
“《N.U》派你来跟进啊？他们倒好，自己躲在办公室。”苏念念在她腰身两侧搓了搓，汲取热量。
“别动，痒。”朝颜扭了扭身子，脸一下就红了，她极少会跟人有这种亲密的接触，她的腰也就傅辰宇掐过。
“还害羞呀，傅总也这么搓呀？”苏念念恶趣味地又搓了两下，“你们公司还没人知道你跟傅总的关系吧？不然也不会叫你来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不知道也好，不然会让别人以为我靠关系呢。”朝颜转头看了一眼苏念念的助理，她垂着头，一副啥也听不见的样子。
“没事，小黎是启东给我的人，不用担心。”苏念念不敢用太大的动作，一会还要拍摄，她只能僵硬地半靠在朝颜身上跟她聊天。“你没想过以后吗？不能一直做助理吧？”
“我也不知道，助理也不错，薪水也还可以啦。”朝颜苦笑，她是真的迷茫。
“你这点薪水，都买不起你现在穿的这件大衣好伐。我当你是姐妹才劝你的啊，可不要嫌我烦，你可千万别图什么感情啊，没结果的，图钱图职位，也千万别图感情。”苏念念好像在说给朝颜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
朝颜点点头，“恩，我知道，我真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我靠关系的呀，喏，”苏念念朝远处几个模特努努嘴，“那几个，就特别看不起我这样上位的。”
朝颜每次听她这么说，心里都酸酸的，要说以前还是心存芥蒂，可是这几次接触下来，这个女孩子还是有几分真性情，人往高处走，本来就没什么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靠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