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很快被替换好，游容惜看着碗里的汤水，咽不下去。
她装模作样地抿了抿，桌上这么多人，也没人在意她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娘，您吃饱了吗？”等回到小院，游容惜揉着肚子问道。
程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实话……没有。”
“哈哈。”游容惜特别响亮地笑了一声，朝小鱼抬抬下巴，“端上来吧。”
小鱼笑着将两碗阳春面端上桌，“这要是让赵姨娘知道，不知道背地里会怎么编排呢。”
“我长身体呢，多吃点怎么惹，吸溜。”游容惜嘬着面条含糊道。
程氏忍俊不禁。
吃完饭，程氏就去了东院，游容惜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小鱼晾着汤药，一边剥花生。
“那个丫头你认识吗？”游容惜问道。
“您是指那个被拖出去的？”小鱼想了想，“我倒是了解一点，她是个孤儿，上个月被牙婆卖到府里的。”
“平时在哪个院干活？”
“就在东院厨房打打杂。说也奇怪，府里这么大，她却睡在柴房里。”
“怎么？”
“说是她自己要求的。”小鱼耸耸肩，“具体缘由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在哪？”
“到底是得罪了老夫人的，估计会被赶出去吧。”小鱼叹了口气，“亏了二小姐提了一句，没被打一顿。”
游容惜看了她一眼。
“自从奶娘离开后，娘也没个贴身照顾的，多少有些不便。”
小鱼双眼冒光。
“您是说……”
“不过，我得确定她是否值得留下，不然我也不会要她。”游容惜伸了个懒腰，时间差不多了。
她端起药一饮而尽。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饭桌上那碗没喝的汤。
“你也是常做汤的，可知今天那盅乌鸡汤里都有什么？”
小鱼没明白她的意思，“大小姐想喝汤啊，那我等会儿给您做一些？”
游容惜想了想，“今天怕是够呛了。不急，哪天有空了再做。”
“好。”小鱼咧咧嘴，“那我先去看看她？”
“去吧。”
游容惜捏捏肩膀，拿起小鱼还没绣完的刺绣。
小鱼不擅长绣这些，也没人教过她，所以绣出来的图像只能意会，反倒增添了乐趣。
就拿现成的这个来说，说是鸭子也行，是大鹅也可以，但要说它是鸳鸯……那实在是勉强。
游容惜不禁笑出了声。
“真是魔障了，看个肚兜也能笑出声来，别是思春了吧。”
熟悉的挖苦穿过院门，游容惜只是挑挑眉，靠着摇椅慵懒地瞥向来人。
游萍儿被她这种态度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人吃什么怪药了？怎么转性了？来跟她刚啊、闹啊、作啊！
奈何对方听不到她的心声。
“难得你绕了一大圈子到这来。”游容惜抬抬下巴，“翠竹居很久没有茶叶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这只有白开……不好意思，只有凉白开了。”
“哼！就算你这有雨前龙井我也不稀罕！”游萍儿跺跺脚离开了。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游容惜歪了歪头。
这丫头是有多无聊，亲自到这里来嘲讽她。
她拿起针线，接着小鱼的刺绣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容惜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渐近。
游容惜刚抬起头，小鱼就推门而入。
见她急得鼻尖都是汗，游容惜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出了什么事？是娘吗？”
“不是不是。”小鱼安抚道，“夫人还在东院。有事的是小蕾。”
“小蕾？那个丫头？”
“正是呢。”小鱼喝了口水，继续道，“本来厨娘已经让小蕾离开了，正遇上小少爷要回碧波居，路上滑，他跌了一跤，是小蕾帮他挡了一下。”
游容惜拧起眉，“受伤了？”
“小少爷看着没什么外伤。”小鱼点头，“小蕾摔伤了胳膊，厨娘不好处理。”
“有什么不好处理的？”
“……赶小蕾出府是老夫人的意思。”
游容惜了然。
对他们那些自视甚高的人来说，一个下人，受了伤又能怎样？
“游筱玫干嘛呢？”
她不得“好人”做到底，才能彰显她善良本性么？
小鱼歪着头，“奴婢没看到二小姐。”
“赵姨娘那边没消息？”
“说是黄大夫出城了，赶不回来。”
游容惜摩挲着茶杯，“以我的名义找个大夫，给小少爷看看。大过年的，别哪里疏忽，给耽误了。”
小鱼咧咧嘴，“奴婢这就去！”
小鱼办事利落，不一会儿就把大夫请进了府，还是从大夫家里把人给拽过来的。
人大夫正享受天伦之乐呢，正跟亲孙儿亲亲抱抱举高高，她过去一嗓子“救命”，差点让大夫闪了腰。
“令郎先天体虚，虽然没受伤，但到底受到了惊吓，还是多卧床休息。尽量远离热闹场地，放炮这种活动也还是免了吧。”
“多谢大夫。”胡姨娘红着眼眶送他出门。
大夫走到半路，就被小鱼给“劫”走了。
“骨折了，这是正好磕在石头上了？”
小蕾拧着眉，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她有多痛苦，但额角的汗水和青肿的手腕足以见证这伤有多严重。
“磕在门槛上了。”事发突然，她也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不然一个犹豫，这会儿丞相府就得改挂白灯笼了。
“大夫，怎么样？”小鱼紧张地问道。
“有我在，你放心。”大夫翻了个白眼，显然没原谅她打扰了自己的阖家欢乐。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小蕾的受伤处处理好。
“……禁止事项都跟你说了，你可要照做，不然手复原不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小蕾咬着下唇，轻声道了声“谢谢”。
大夫走出门，还有点疑惑。看小蕾的样子只不过是个下人，没想到也会被主子这么重视。
应该是那位心善的二小姐的婢女吧。
小鱼快步走出来，塞了一把瓜子花生和一锭银子给他。
“我们大小姐感谢您的，她不便出来相送，让我务必送您出府。”
“呵呵，老夫多谢二小姐……嗯？大小姐？”
小鱼眯着眼睛笑，“是啊，是我们大、小、姐的吩咐。”
大夫被口水噎了一下，干笑道：“老夫多谢大小姐。”
“嗯哼。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