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看她那一幅都是月亮惹的祸,跟她没有关系的娇俏可人样子,忍不住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他就爱加会这幅爱娇的样子,只有在关爱富足生活里面的女孩子,才有这幅娇娇俏俏样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楼下坐立不安,看着像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见佳慧下来,迫不及待的说:“你好石小姐,对不起是我们太失礼了,这么早就过来打扰你,实在是昨天晚上听我闺女说起你,我差点都忍不住半夜过来,这么早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就收敛了脸上的急色。咳嗽一声站起来,风度翩翩的自我介绍说:“鄙姓于,名伟国,现居住旧金山,不知道你昨天说的于爷爷叫什么名字,家庭地址都是真的吗?还有你能告诉我于奶奶真的跟我闺女长得一样吗?是在那年去世的”
他虽然收敛了脸上的急色,可是急切的语气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佳慧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还是刘浩把佳慧按在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的说:“于先生,我们都在这里,暂时也不回去,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沟通,别着急,再说事缓则圆。”
佳慧坐下并不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先仔细打量了一下于伟国,又看了他的太太和儿子,发现他们不愧是一家人,血缘这种东西真是有些神奇。除了于小姐的哥哥和他母亲眉毛有些相像,是英挺的剑眉,让于太太看起来有一种凌厉感,其余的五官,跟于爷爷都长得好像。
佳慧对着于伟国点点头单刀直入的说:“不好意思,于先生,我想我于爷爷跟你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于爷爷的孙子叫于爱国,而且他走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只要没发生意外,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我于爷爷能想着办法把他送走,等能回国的时候,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回国去找他爷爷奶奶,而不是让两个老人因为没有希望,一个去世一个现在活的生无可恋。”
于伟国痛苦的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于太太转过身体不停的给他揉着胸口,并对着佳慧怒视说:“石小姐,你的礼貌呢,虽然你给我们带来这个好消息,让我们欣喜如狂。可是你再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请不要再说刺激我先生的话。”
佳慧挑挑眉,刚想怼回去,却被刘浩按住了,因为刘浩看得出来,这一家子能听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尤其于先生眼底下都是一圈黑的,看样子一夜没睡,这里面说不定真的有隐情。
佳慧看着刘浩的跟色,撇撇嘴到底没再说难听的。
于伟国缓过来之后,郑重的对着佳慧说:“我就是于爱国,我不是没回国,而是回了老家。老家的亲人给我爷爷奶奶立了碑,虽然棺材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可是我也特别感激。我还给老家修了一条直通县城的路,又到我爷爷奶奶下乡的地方,把他们的坟墓迁回老家。因为村里面和下乡地的重口一词。我不知道棺材里只有我奶奶的一具尸体,如果我知道我爷爷还活着,我不会让他孤家寡人,自己一个人过这么些年。”
擦掉脸上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于伟国哽咽着说:“我理解石小姐这么愤怒的原因,如果你不是关心我爷爷的话,就不可能这么愤怒。”
“很感激这么多年有你陪着我爷爷,让他不至于孤苦伶仃,我知道我爷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如果没有我的消息,他将承受不可承受之痛。”
“而且那种痛还说不出口,因为当时是他力压从议,不顾奶奶的反对一力把我送出国。”
于伟国痛苦的说:“他们接到我失踪的消息,一定很痛苦,奶奶就是因为这个消息而去世的吧,都怪我,因为伤心没仔细调查清楚,让我爷爷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于伟国慢慢沉浸在往事中,原来当年于师傅把孙子托付给了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让朋友带于伟国出国避难。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管是干什么,都要承担风险,更何况他们进行的是更危险的偷渡。
少年的于伟国在偷渡的时候,遭遇灭顶之灾,在风浪袭来的时候,他死死的扒着船壁,可是因为偷渡,他们的船本来就小,船上还没有多少救生物资,有限的救生物资,也抵不过船老板他们的争抢,最终在暴风雨更猛烈的时候船翻了。
爷爷的朋友把于伟国推上一块大的船板,还没来得及叮嘱他要抱紧船板,自己却被巨浪给压在了海底。
那个对于伟国特别好,却不知道姓名,只是他们刚见面的时候,爷爷的让他叫韦爷爷,于伟国不知道是哪个韦(伟)也不知道是姓名里的姓,还是名。
他为了纪念韦爷爷,在获救之后用伟字代替了爱字,从于爱国改名于伟国。
虽然有负爷爷一直以来教导,是的,爷爷就是这么一个正直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即使他们家破人亡,爷爷依然让他心里记住爱国。
可是年龄小的他,因为个别人员的不作为,而远走他乡,还身负爹娘枉死的仇恨,年龄小他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几句无心之语,让他们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让他再向爷爷一直教导的那样爱国,最起码年幼的他是做不到。
当时也不知道被风浪推到了哪里,在漆黑无人又冰冷的海面上,于伟国扒着一块船板不敢撒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逃脱了风暴区。
却因为干渴暴晒,而昏迷了过去,等于伟国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城市码头,而他却躺在散发着怪味的船舱里。
幸亏救于伟国的船长艾瑞克,是一个性情豪爽游荡在海上的汉子。
在语言沟通不畅的情况下,把于伟国收留在船上,干一些杂活,就这样他在海上漂流了一年。
于伟国努力的跟着船员们学习英语,因为于伟国有一点底子,学起来语言比较快。
别看当年于伟国年龄小,他自己心里一心数,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船上干杂工,如果他在这个船上随波逐流,将来会让爷爷特别失望,所以他要讨好艾瑞克,最好让他做自己的担保人去岸上生活。
而且因为他年龄小,在船上工作并没有工资,得想个办法回到陆地让自己去上学,学有所成之后才能想办法回国。
于伟国忘不了奶奶那哀伤了眼神,爷爷们背过身颤抖的肩膀,和捂着眼睛悄悄抹泪的手。
终于他把语言学熟练的时候,也和艾瑞克感情更深厚了,找了一个到了美国卸货的机会。
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于伟国不想去孤儿院,更不想因为没有户口,就被人抓去打黑工,小小年龄的他,就知道社会的黑暗面。
他请求艾瑞克当他的担保人,并把年龄改大了几岁,有了身份证明,这样他能一边打零工一边考学校。
也幸亏他在船上一直很努力的工作,并且跟着船员们勤奋学习英语,也很庆幸艾瑞克很欣赏他,不但同意了他的请求,还给他结算了一年的工资,并拍着他的肩膀祝福他考上好的大学,还承诺如果有困难可以继续找他。
于伟国把艾瑞克的帮助记在心里,然后他很努力除了去打零工,其余的时间都在自己学习,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的努力下,考上大学。
因为学习成绩好,考试成绩全是A,在大学期间认识了现在的太太,他们互相欣赏,可是身无恒产的于伟国却不敢去告白,因为国内还有爷爷奶奶等着他,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放纵在感情里。
毕业之后国家还是封闭的,找不到回国的路,他就用缝在衣角里的金叶子,和这些年打零工攒下来的钱,在这些年在学校里结交的人脉帮助下,开始倒买倒卖之旅。
没想到毕业后,身家富裕的妻子能抛下富裕生活,和他一块打拼,他被深深的感动了,再加上回国无门,就跟于太太结合在一起。
后来生意做多了,再加上跟妻子成了亲,老丈人家又支援了一些,妻子很有魅力,破釜沉舟的把嫁妆都抵押了,跟他一块办起了百货公司。
现在在各大城市,他的连锁百货公司就有几十家,在他事业取得辉煌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消息。
这些年,他一直没断打听国内的消息,知道有些五类家庭,饱受欺压,甚至家破人亡,也有一些罪名轻的得到平凡。
因为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平反,所以不敢经过华侨办去寻找,怕因为海外关系,在给爷爷添加不堪重负的罪名。
一直到了83年,内陆才给通行,他马不停蹄的带着妻子回老家,没想到得到的是惊天噩耗。
那一刻,他感觉天都塌了,痛苦的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原来最大的悲伤是哭不出来的,竟连声音都失去了,他只能大张的嘴巴帮助呼吸,还是觉得喘不过来气儿,那一刻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在妻子安抚下,镇定了下来,浑浑噩噩的他,在妻子的帮助下把,把爷爷奶奶的坟墓迁回老家。
临走的时候,委托二爷爷家的堂叔,要他们经常去给爷爷奶奶扫墓,这才会美国。
因为他感觉对不住爷爷,所以一直也不敢再回国,他这些年快被心里的愧疚压垮了。
没想到妻子看他心情不好,趁着老岳父过寿,劝他回港城散散心,竟然得到这么大一个好消息,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爷爷身边。
佳慧惊愕的看着他,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样的事情,佳慧不禁感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也或许你只是别人那个故事里的配角,或者是路人家或者炮灰。
佳慧感叹完,还是有些疑惑,那就是于奶奶的坟墓,葬在于奶奶娘家那边的村子,没听说下放地那边还有他们的坟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于爷爷没跟她说,可是面前的于先生却信誓旦旦的说他就是于爱国,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呀。
转过念来又想起于爷爷,从来不提下放那时候的事情,因为于奶奶就是那会去世的,所以佳慧为了怕于爷爷伤心,也从来不提,难道当时在下放的村子里发生了什么,这才导致了有两人的墓碑。
佳慧的好奇心都要破天际了,可是眼前也没法得到答案,只能压一下好奇心,跟他聊于爷爷的一些特征。
因为于先生的伤心是真实的,所以佳慧就缓和了语气,详细的回答了于爱国的问题,并把于爷爷的名字和老家地址都说出来,让他对证是不是他爷爷。
甚至话说不明白的时候,还让刘浩去他书房取纸笔,因为她学大字就是脱胎于爷爷,她启蒙的字帖就是于爷爷写的大字,她现在学了那么多年的打字,不说有七八成像吧,最起码能一打眼看出来,是于爷爷教出来的。
于先生看着佳慧写的大字,虎目含泪,不停的说:“像,像,像爷爷的字迹,更像自己年少时候的字。”
甚至还把毛笔拿过来,自己也写了几行字,把他们的字放在一起比较,明显看出来佳慧的字迹稚嫩,就好像同一个人在少年和中年写出来的字一样。
于先生激动的脸色紫胀,满面通红仿如重生,嘴里一直说:“是我爷爷,真的是我爷爷,老婆,你听到没有?我爷爷没去世,我还有孝顺他的机会,我要现在就去找我爷爷,我想见他。”
于太太眼含热泪哽咽着不住点头,口中还一直说:“你别激动,你有高血压,别这么激动,咱们好好孝顺爷爷,把两个孩子也都带去,给爷爷看看,你没有辜负他的希望,把于家给传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