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儿不说了，柳家的那些糟心事，她下意识就不太想告诉陆循。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除了您我谁也不嫁”，这般直白，委实让人心动。
陆循头在她的额头烙下一个吻，轻柔而怜惜。
“陆叔叔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不论什么时候，都别委屈自己。”
柳家那点事，因他关注着小姑娘，多少知道些。
既然小姑娘不想说就算了，他暗中多加看顾便是。
“回京后，最多给你两个月，否则陆叔叔就要去柳府抢人了！”
陆循难得与她开玩笑，柳絮儿因为将要回家产生的那点复杂情绪，瞬间如云烟消散。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陆循，感受着来自这个人的强大力量。
“呀！”
柳絮儿急忙从陆循怀里挣脱出来，看到门口露出春眠的半个脚尖。
“爷，姑娘，汤婆子……”
……
阳春三月，本该是乍暖还寒时候。
京都却依然没有任何变暖的征兆。
京都河西柳府，乃是柳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柳老夫人虽年过五旬，却保养得极好，满头黑发，看上去像是不到四十。
此时她坐在圈椅上，满眼慈爱地看着在她旁边跑来跑去的男孩。
又伸手，拍了拍在她肩膀上忙活的柳怜儿。
“五丫头，难得你有这个孝心，祖母经你这一通下来，人都舒坦多了。”
屋内放置着四个火盆，暖意融融。
忽然帘子被人打起，刺骨寒风钻了进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走来，躬身道：
“老夫人，三姑娘回来了！”
“三姑娘？”
小孙儿刚刚被冷得扑进她怀里，她急忙将他搂住。
眉头一皱，柳老夫人这一瞬间还真想不起来，这个三姑娘是说的谁。
倒是坐在下首，穿着素雅的清丽少女道：“你是说，我三姐姐回来了？”
柳怜儿停下手，喜形于色。
“柳絮儿回来了？这么说，二姐姐岂不是也回来了！”
柳怜儿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却被柳老夫人喝止住。
“冒冒失失的像个什么样子，你也十四了，来年及笄后就要议亲了，这个样子以后谁家敢娶你！”
柳老夫人虽然沉着脸，但眼神中带着纵容。
当她的眼睛落在规规矩矩坐着的柳四姑娘，柳惜儿身上时，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也不多跟你四姐姐学学，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柳怜儿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人到哪儿了？”
“过二门了！不过，不过只有柳三姑娘回来了。”
“啊！”
柳怜儿一脸失望地坐下。
“怎么就她回来了啊，四个月前二叔信中还说了，带着二姐姐、三姐姐一块回来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柳怜儿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柳老夫人的一番沉思。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燕栖堂，忽然间安静下来。
不过，外头很快就有了动静。
“母亲，快看看谁回来了！”
柳三夫人姜氏，脚步轻快，满面笑容地先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跟着个二八少女。
少女披着大红斗篷，腰肢纤细，小脸埋在帽兜下，只看得见光洁的额头。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眼熟，一个面生。
“三丫头还不快快把帽兜摘了，好让你祖母看看你。”
姜氏伸手就想去摘柳絮儿的帽兜，却被那个面生的丫头挡在了前面。
而柳絮儿自己已经动手，解开了斗篷，递给蒲草拿着。
斗篷下的姑娘，依然是一身艳丽的红色。
一般人穿在身上，很难压得住的颜色，对她来说却刚刚好。将她本来就精致的五官，更衬托得明艳大气。
这般的容色，令整个燕栖堂的人都为之呼吸一窒。
就连只有六七岁的柳明耀，也从柳老夫人的怀里爬起来，直接跑过去拉住柳絮儿的手。
“你也是我姐姐吗？我原先以为四姐姐是最漂亮的姐姐，原来还有更漂亮的姐姐。”
“耀儿，过来！”
柳老夫人难得一见地，对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孙儿板起了脸。
乍看到这个三年不见的孙女，柳老夫人心中没有半分喜悦。
柳大爷、柳二爷都不是她生的，她是柳老爷子后娶的，对前头的那两个儿子没什么感情，对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罢了。
但柳老夫人不喜欢柳絮儿，还不仅仅只是因为这。
柳絮儿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她还当个解闷的宠过几天。
后来她的亲子，柳家三爷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不喜欢这个长的越来越招摇的孙女了。
柳老夫人微微仰起头，眼神满是不加掩饰的挑剔。
“你二叔和二婶呢？”
柳絮儿行礼之后，语气淡淡道：“二叔二婶还在彰德。”
“这么说，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见柳絮儿点头，柳老夫人对林嬷嬷道：“带她下去验一验。”
燕栖堂内，诸人神情各异。
姜氏一脸了然，柳怜儿幸灾乐祸，柳惜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这验一验，柳絮儿当然知道是要验什么。
无非是想看看，她的清白之身还在不在。
上辈子，也差不多如此。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上辈子她衣衫褴褛地回来，他们甚至连验都不验，就认定她不是清白之身。
她连祖母的面都没见，去通报的婆子，带来了四五人，直接捂了她的嘴，把她关了起来。
“我不验！”
柳絮儿站得笔直，眼神丝毫不退却。
柳怜儿忍不住道：“你要是清白的，验一验又怎么了？”
“五妹妹经常出去，是不是每次回来，也都得验验？”
柳絮儿在京中的时候，几乎从来没出过柳府。
似乎她出现在人堆里，就会让柳府颜面尽失。
所以当初祖母让她跟着父亲上任时，她同意了。
在她跟着父亲赴任之前，最羡慕的不是才华横溢大姐姐，也不是备受父亲宠爱的四妹妹，而是无忧无虑的五妹妹。
三婶婶出门，大多数时候都会带着五妹妹。
而五妹妹每次回来，也都会到处跟人说，自己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她就只能在脑海里，想象那些画面。
柳怜儿瞪了一眼道：“我跟你怎么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呢？她也是柳府的嫡女，为什么家里人待我就不一样呢？”
柳絮儿终于道出了多年来一直想问的话。
“你们为什么就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自柳老爷子过世后，柳老夫人就成了柳府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今天却被个小辈顶撞了，她锐利的眼神落在柳絮儿身上。
“把她给我按住！”
与此同时，外面的丫鬟通报道：
“大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