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先天道眼？！”
看见这双瞳孔，齐青山又惊又喜。
先天道眼，唤作血轮，也称天眼。
道门奉若至宝的慧眼，在天眼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拥有天眼，毋须借助心法，便能洞悉世间一切阴阳。
就连慧眼无法看穿的万宗真身，在慧眼面前，也是无处遁形。
而天眼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天生血瞳。
天生血瞳，亿里无一！
现在科技发达，对此现象，医学上认为是某种特殊的白化病所引起的病变。
在那个科技落后，怪力乱神的年代，这种红瞳就是怪胎妖孽的象征。
一旦被认为是怪胎妖孽，刚刚出世的婴儿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无论是华夏历史，还是道教典籍，都没有过天眼成年的记载。
齐青山身为茅山正宗，自然知道这眼睛背后的含义。
但山下的村民，一旦发现齐林，轻则远远驱逐，重则就地正法。
“果然是孤星…”
血色的瞳孔依旧紧盯齐青山，齐林不哭也不闹，只是一个劲吧嗒着小嘴。
就连齐青山这个毫无育儿经验的糙老汉，也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小家伙，饿了。
正当他准备弄点米糊糊的时候，窗外突然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与此同时，恢复常态的大黑狗木耳开始放声狂吠。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狐狸，通体雪白。
这白狐大得有些出奇，体长接近四尺，此刻正后腿直立，趴在窗户上，而前爪，则是一个劲地朝齐青山作揖。
窗台之上，狐首旁边，还放置着一个竹筒。
见齐青山走向竹筒，大白狐停止作揖，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竹筒之中，盛满了新鲜乳液。
喝完一筒乳液，齐林心满意足，又沉沉睡去。
……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之间已是三月之后。
三个月的时间里，那白狐风雨无阻，每天都会送来几筒新鲜乳液。
在齐青山的悉心照料之下，齐林被养的又白又胖，除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珠看起来有些瘆人之外，长得甚是讨喜，就像年画里的娃娃。
也不知是不是天眼的缘故，小齐林好似不会哭，这么长时间，齐青山从未听到他一声嚎哭，也从未见到过他一滴眼泪。
这日清晨，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将齐青山惊醒。
“齐道长！齐道长！”
齐青山眉头一皱，道长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看向一旁的齐林，依旧还在沉睡当中，这才心下稍安。
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三个汉子，这三人齐青山都认得，都是山脚下的村民。
领头之人名叫李贵武，是这牛角村的生产队长。
看见齐青山，三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齐青山见状，赶忙俯身扶人，但三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齐道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李贵武以前整过您，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救救我儿子，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是实在没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求您的，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另外两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附和到：
“是啊齐道长！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孩子们吧！”
齐青山是道教弟子，前几年没少挨批斗，这把老骨头能撑到今天实属不易，李贵武身为生产队长，对齐青山的折磨，自然是身先士卒。
虽说活动已经结束，但齐青山仍是心有余悸，所以才远离人群，选择孤身在这山腰定居。
“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见齐道长有些发怒，三人这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这他娘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李贵武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我们队上，月龄低于三个月的四个孩子，全都出事了，他们昏睡了好几天，不吃也不闹，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照这样下去，再有两天，全都得饿死。
我们也找李半仙看过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说孩子的魂，都被阎王爷勾走了，已经没救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您的啊！求求您…”
李贵武说着话，眼看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
“停！”
齐青山连忙打断。
“你他娘再哭哭啼啼的就滚出屋子！”
李贵武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齐青山。
齐青山心下也纳闷，按他所说，那些孩子确实是丢了魂的征兆，并且，丢了不止一魂。
丢魂，在农村幼童身上，是很常见的事，小孩子魂魄尚未稳固，一旦受到惊吓，便很容易离体。
对付这种现象，一般情况下，由直系女性亲属叫叫魂便能回魂，农村人都能应付。
不过这件事，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集体丢魂的事本就罕见，更何况丢了不止一魂。
齐青山有心搭救，却又放心不下齐林。
若把齐林带下山，那先天道眼一睁，在这种节骨眼上，还不被人给当成妖孽给宰了。
“要不？拿块抹布把眼睛包上？对外宣称这孩子有眼疾？……”
就在齐青山左右为难之时，一少妇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
那少妇体态轻盈，容貌俊美，周身散发出一种狐媚之气。
刚刚还哭哭啼啼的三个男人，此刻也忘记了抽噎，眼睛都给看直了。
“齐道长，这两日多谢您的关照，我是来接孩子的。”
三人这才发现，原来床榻之上，还躺着个幼小婴童。
齐青山并未答话，而是默默地看着狐媚女子，运行起了心法。
慧眼之下，那女子变成了一只白狐，这白狐，赫然就是每日前来送乳液的那只。
而且，之前的尾巴，在慧眼之中，也从一条变成了三条。
“原来她也修到了幻身境界，还是只三尾妖狐。”
既是老熟人，齐青山微微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狐媚少妇抱起还在熟睡的齐林，施施然出了门。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木耳对白狐的敌意已经完全消失，此刻见她抱走了小主人，也连忙摇尾跟上。
两人一狗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齐青山从桌上拿起他的那杆破烟袋锅子，随李贵武三人下了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下山，齐青山就感觉村中弥漫着一股凶煞之气。
来到李贵武家中，此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这些人看到齐青山，都面露尴尬之色，和他打着招呼。
“孩子呢？”
“在里屋，道长请进。”
推门而入，齐青山看见床上躺着四个小孩，一个个脸色蜡黄，双目紧闭。
慧眼之下，他们的阳火微弱得可怜，好似风中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阳火一旦熄灭，就算祖师爷在世，也回天乏术，所谓人死灯灭就是这么个道理。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皱眉来到床边，齐青山扒开一个小孩的眼皮，只见眼神涣散，毫无孩童该有的灵气，瞳孔之中，还倒映着一个青色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