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床,其实就是木柴和干草铺成的一个‘窝’。
‘床上’的人儿还昏迷着,脸朝内侧躺着,看不清是何人。
床上的人儿像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缓缓的伸手靠近额头揉捏。
沈父看见如此慌乱的一幕,怒气顿时涌上心头,“潘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潘强知道沈父动怒了,以为是他看见了自己染指了他最心疼的女儿。他跪着,头愈发低垂,“老爷,奴才不敢撒谎啊,是小小姐她自己对我说,她喜欢我……”
“住口!还敢造谣,我将军府嫡女的名声岂是你能玷污的?”沈父大发雷霆,冬儿都站在他面前了,他还能如此胡言乱语。
潘强匍匐了几下,想要抓沈父的裤脚,头乍一抬起,看见沈冬青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瞬间转身看向床上的人儿。
而‘床上’的人儿终于清醒似的,痛苦的呢喃;“好疼……”
皱姨娘一直在一边观察着全局,她怎么也想不通,原本应该躺在那儿的沈冬青竟安然无恙的与老爷一同出现在柴房门口,那真正躺在床上的又是谁呢?皱姨娘心里打起了鼓,不知为何心里发慌。
现在她听到床上的人的声音,如遭雷劈似的僵硬在原地。她轻颤的嗓音试探出声,“秋儿?是秋儿吗?”
床上的人儿缓缓侧过了身,看见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瞬间清醒过来,“啊!你们……”她没有被子可盖,只好拽过一边她的里衣披在胸前。
皱姨娘真正看清床上的人儿,瞬间崩溃大哭,冲过去抱紧她,“秋儿,怎么会是你呢?怎么会是你……”
潘强也看见床上的沈秋韵了,突然泄气般瘫坐在地上,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沈冬青也是没想到床上的人竟然会是沈秋韵,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露。
“荒唐!”沈父一脚踹向地上的潘强,后悔当初收留他。
潘强被踹的回过神,不管不顾的向沈冬青冲去,嘴里还叫嚣着,“你个毒妇!是你,一定是你。”
沈父反应极为敏捷,察觉他的动作,眨眼间抽过一旁侍卫的佩刀朝他刺去,潘强瞪大了双眼,嘴角流出血,倒了下去。
沈秋韵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吓得靠在皱姨娘的怀中,像是傻了。
“来人,将地上的人抛到乱葬岗。”沈父一直挡在沈冬青的身前,不让她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
皱姨娘也被这混乱的局面吓到了,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潘强发呆。
沈父一张脸已经完全铁青,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与愤怒看着沈秋韵她们母女,他现在还不敢相信,要不是他收留潘强,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魁梧的身子发着颤。
沈秋韵突然猛瞪着双眼,下意识推开了身边的皱姨娘,“都怪你!为什么要让他来,为什么?”她厉声质问皱姨娘。
旁人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可是皱姨娘清楚,她不知道原本应该顺利的事,怎么会到了如此难以收场的地步。
皱姨娘哭的肝肠寸断,一把鼻涕一把泪安抚着她,“秋儿,秋儿……为娘没用。”
沈父终于回了神,吩咐身边的侍卫将全部的小厮丫鬟赶出去,脸色阴沉走到沈秋韵身边,冷冷地说;“这到底事怎么回事?你一个将要出阁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般……的事。”
“爹爹?你难道要在这个时候了还不相信秋儿是被迫的?”沈秋韵眸中尽是失望,又说了句,“也是,爹爹从来只疼爱沈冬青一个人。”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皱姨娘听到他没有感情的质问,更加惊讶,愤怒、不可置信、绝望都充斥在她的眼中,“老爷看不明白?明明是有人故意把秋儿害的这么惨的,老爷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猛的看向沈冬青,狠声吼道,“一定是她!昨儿她还说让我不得好过……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她可是脑袋亲妹妹啊!”
沈冬青终于看见什么叫厚颜无耻之人了,如此颠倒黑白,怕只有她一人了。
“姨娘可不能谁都要咬一口吧,你自己亲女儿亲口指责的可是你。”沈冬青无辜的看着沈父,嘲讽的话却是对皱姨娘说的。
皱姨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潘强死了,她只能来一个死无对证,“贱人,潘强可是你外祖府上的人,他一定授命于你!他不是你暗中指使夺了秋儿的清白,难不成秋儿真的会自愿看上他?”
沈冬青面上愈发的冷了,她来到这儿,只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活下去,没想到一个两个的要置她于死地,看来人真的不能太好欺负,不然人人都能踩你一脚。
“姨娘讲话可要凭证据,无缘无故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是不认的。”她怎么都没料到皱婉霜会将这所有的屎盆子扣在她头上,神色一点不慌的应对着。
皱姨娘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只有你与潘强关系匪浅,不是你还能是谁?”
“姨娘与他关系不是也不一般?”沈冬青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刺的皱姨娘眼眸中不住的冒毒光。
皱姨娘又是一阵哭天抢地,“你这个要挨千刀的,作孽啊。老爷,你可不要再包庇她了。”
沈冬青不知她是怎么骂出这些个话的,挨千刀?这不,刚刚已经有人挨过刀了。作孽?又是哪个在作孽呢?
沈父听她胡言乱语,鬼喊鬼叫的吵闹,哪儿有一点疼惜自己女儿的样子。像她这个样子根本就只会添乱,于是对着站在院子外面的护卫喊道;“先把夫人带回去,成何体统!”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放开我!”皱姨娘挣扎着侍卫如钳子一般的手臂,一把抱着呆愣的沈秋韵。
沈秋韵一双眸子死鱼般直直的望着一处,她知道,她完了,她再也不可能嫁给六王爷了,准确的说,她一辈子都嫁不了好人家了。
此刻,她忘记了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或是说身体上的痛不及心中的痛。她明白,潘强是母亲自己的人,只能是母亲指使他。是又抓错了人?她昨夜明明是睡在自己的闺房啊?
沈冬青察觉到她异样的神情,心中在想,沈秋韵是否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母亲一手策划的?她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沈冬青不会同情她,只是觉得她可怜。原本可以嫁入王府,一辈子衣食无忧,现在她的梦是被她亲生母亲的打碎的,这可怪不了别人。
沈冬青看着她胸前只盖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将雪竹手弯出的披肩接过来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