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阴沉沉的,空气中凝结着还未散的冬寒。
飞阁流水相映,几个神采飞扬的男子正在亭中优雅的围炉品茶,闲聊谈笑。
随着爽朗而愉悦的笑声响起,不远处的另一座亭中端坐的三位清雅秀丽的女子时不时娇羞的向着男子们的方向偷偷瞧去。
才子佳人,让无边的美景也多了几分秀雅。
“啊~”一声惊呼夺去了亭中几人的目光。
“真是没脸没皮的主儿,我大哥无论去哪儿你都能跟来!”赵沁三人疾步走向男子所在的亭中,边对着不远处游船上的人一脸厌恶的喊道。
船舱一晃,沈冬青在身边侍女搀扶下才正了身,险些落水的她惊呼出声,被亭中几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等船靠近亭子,沈冬青羞红着脸对着亭中的几人福了福身,“六王爷、赵小将军、温瑜郡主。”
沈冬青没理会她,待船停靠在亭边伸出手,一双眸子直直着望着矗立在众人中的赵徽,期许他能搭一下手扶她从游船中上来,然而赵徽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沈冬青神色暗了一下,沈秋韵看她的眸子中闪过讥讽,掩了掩,假意伸手去扶。赵沁忙按住沈秋韵的手,“你可怜她有什么用,人家未必记着你的好呢!”
沈秋韵歉意的看了眼沈冬青,便没再伸手。
温瑜也不屑的望了望沈冬青那倒贴的不值钱样,心中又生了几分妒意。
这个女人貌若无盐,出生时左脸就带着一块黑红的胎记恐怖不堪,行事胆怯,性格木讷,但却偏偏对赵徽的心是胆大又热烈。
闹得全京城都知道,沈将军的嫡女沈冬青为了得到赵小将军的青眼,死皮赖脸的缠着。沈冬青也沦为街头小巷饭后的谈资。
如此一个女人,众人都认为配不上赵徽的女人,偏偏太后给沈冬青与赵徽赐了婚。
已故的沈将军正妻正是太后的亲侄女,王孙贵女也都知道太后偏疼这个丑八怪,所以赵徽无缘无故的退婚怕是不可能了。
温瑜身为郡主,不是没有向疼爱她的皇后求旨嫁与赵徽,可无论她怎么撒泼打诨,平时一向疼爱她的义母就是不松口。
皇后眼神闪躲,“瑜儿听话,将来定叫你父皇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嫁与赵徽的事切莫再提。”
而正在气头上的温瑜根本听不进也看不见任何,自然也忽视了皇后那不自然的表情。
“丑八怪出门还不带帷帽,这万一吓到了人可不得了。你还想嫁给我大哥,真是痴心妄想!信不信今儿你嫁过来,明儿就叫我哥休了你。”赵沁刻薄的话打在沈冬青的身上,她把手缩了回去,微低了头,遮住泛红的眼角。
赵沁眼见她杵在船上不吭声也不走。
“快些走,我们见了你可都倒胃口了。”赵沁催促船夫,船夫望了眼沈冬青,见她沉默不语,犹豫不决要去握桨。
“不走。”沈冬青低着头,再次重复道“我不走!”话落就要踩着船边徒手从船上翻到亭子里来。
自从太后给她和赵徽赐婚后,沈冬青是越发见不到赵徽了。
连暗中来往的书信也停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如若今日她就这样走了,之后怕是成婚前都很难再见他了。
不行,今日她一定要向赵徽问清楚,难道之前对她的情意都是假的?不是他暗示她向太后请旨赐婚的吗?
赵沁见状挡在亭边阻拦她,二人在船沿和亭边之间相互推搡,都不退让。
沈秋韵借着拉架的名义,乘乱用劲踩了沈冬青扒在亭沿上的手。沈冬青吃痛的叫了一声,用力推了踩着她手的人,她也随之跌落在船中。
“啊!”沈秋韵借势跌倒在地,躺在地上望着沈冬青的眼神好不楚楚可怜。“别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
温瑜连忙扶起她。
沈秋韵踉跄起身对着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眼眶含泪重复着:“别怪姐姐,姐姐不是有意的。”
男人没理会她,微吊的桃花眼好像看什么都显的多情,独独看不到她。
赵沁泼骂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仅生得丑,心还如此恶毒。”
赵徽微蹙着眉头,看向沈冬青,见她狼狈的跌坐在船中捂着手的模样,疼痛扭曲的脸更显得可恐,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
“你闹够了没有,丢人现眼的样子,大家闺秀的仪态怕是也忘了。”说罢便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拿纸和笔准备写退婚书。
沈冬青看赵徽来真的,情急之下大声质问:“赵徽,难道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也不顾手面的疼痛从船中跳到了亭沿上扒着亭栏。
赵徽眉头蹙的更深,还没来得及开口。
“你怎么疯言疯语的!我哥怎么会与你互生情意!”赵沁看她一幅她疯了的模样。
沈秋韵听到沈冬青说的话,心中一惊。
倒是温瑜自然是巴不得让赵徽退婚,自是不会让沈冬青搅和了。
赵沁推搡着沈冬青更甚。
温瑜顺水推舟,暗中拌了赵沁,没反应过来赵沁直直倒向沈冬青的方向,沈冬青也始料未及,失足跌入了湖中。赵沁也未能幸免。
“沁儿。”原本坐在亭中揉腿的沈秋韵一脸紧张的跑向前急切的喊道,好像赵沁才是她的亲姐姐。
“小姐,小姐!”沈冬青的侍女雪梅哭喊着趴在船边,“谁来救救我家小姐,她不会水!”
沈冬青从水中刚挣扎冒了个头喊声救命,就被后跌入水中的赵沁砸了个正着,之后便昏了过去沉向水底。
雪梅也不会水,但见沈冬青好像晕过去了,不管不顾的跳下水。
赵徽见自己的妹妹掉入池中,第一时间奋不顾身的跳入水中,去捞赵沁。
而站在亭间至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男人,也紧跟着跳入水中。
“王爷!”不远处的小厮看见主子也跟着跳下来,摸不着头脑,心下焦急。
“六哥。”温瑜没想到宋臻会跳下去。
沈冬青脑袋昏沉着沉入湖底,模糊间看到了跳下来的赵徽救起自己的妹妹头也不回的游走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沉入湖底的她。
她死了可能对赵徽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吧。冰冷刺骨的湖水涌进她的鼻腔、肺,好像也涌进了她的心。
她卸了力气,甘愿出入湖底,好像隐约间看见了一个迎着光游向她的人。
沈秋韵看到男人竟然也跳了下去,小一会儿没有上来,惊慌失色急得在亭中踱步。
赵徽已经抱着赵沁游上了岸,赵沁咳出呛到的湖水,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瑟瑟发抖的靠在赵徽的怀中。
身旁的小厮将赵徽素面锦缎的大氅递过去,裹着赵沁。
初春的天本就阴沉,湖水更是刺骨的冰冷。
温瑜看到赵沁苍白的小脸,心中有些窃喜,沈冬青怕是凶多吉少。
宋臻托着没有生机的沈冬青上岸,将她轻放倒在草地上。
雪梅则是先一步被船夫捞了上来,咳出喉咙里的水爬到沈冬青身边,呼喊着救命,找大夫。
众人见宋臻是去救沈冬青的,有些意外。
宋臻将小厮披在他身上的杏黄色金绣四爪蟒袍裹在沈冬青身上,沈秋韵见状,眸中狠毒乍现。
“姐姐!”她跟着扑在地上人儿的身边,伸手暗中试了试她的鼻息,低声道:“雪梅快去喊马车来。”
雪梅听到二姑娘的吩咐,不放心的看了眼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青紫的人儿即刻去叫了马车。
赵沁见到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她,紧紧地抓着赵徽的衣服微微颤抖,“不是我,我没想害死她的。”
“沁儿别担心,人还有气息,我先带她回去,给她找大夫。”,沈秋韵给了赵沁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就麻烦沈二姑娘了,改日定叫赵沁亲自登门向沈大姑娘道歉。”说罢,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人儿,没有一丝的眷恋和停留,抱起赵沁匆匆往自家马车走去。
宋臻凝眉,冷冷地看了眼嘴角带笑的温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