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朝仰起头，笑靥明媚：“好，师尊有难，弟子服其劳，葬人这样的重务，有徒儿就够了。”
迟煜低头吻上她眉心，清冽如霜的嗓音没有起伏：“这里是灵族，没有师徒，只有爱人。”
“这样么？”
“嗯。”
“叫一声夫人来听听。”
慕朝朝目光灼灼，望入一双清冷的凤眸。
她心头微动，踮起脚尖，凑到迟煜面前，轻啄他的唇瓣，软语温存：“徒儿想听师尊唤我一声夫人，好不好？”
“为夫依旧记得九霄阁被灭门那一晚，夫人的天生神力帮上不少忙，一众小弟子私下说，数千尸首的坟，大半都是你挖的。”
迟煜广袖轻抬，抚了抚她的脑袋，淡声道：“这一次无人帮忙，时间紧急，想必要辛苦夫人了。”
慕朝朝闻言，扬了扬下巴，一副傲娇模样。
“夫君亲我一下，保证在破晓前，你家老祖宗们都能入土为安。”
“等大婚后，便也是你的先辈。”
“亲不亲？”
“朝朝，先欠一回，走吧。”
“哦。”
她笑盈盈地点头，提醒道：“等回到灵青峰，师尊一定记得还啊。”
迟煜：“……”
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小姑娘昳丽的俏脸上，只见那双桃花眸潋滟含光，满目深情凝结成水。
被灵机那一番话，掀起的惊涛骇浪彻底平复。
他知道与自己一模一样之人是谁，正是被她种在清风殿外，那棵长了一片叶子的上古扶桑神木。
更何况……
也曾见过扶桑那人。
即使知晓他与自己可能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忍不住，不喜。
“师尊，你想这么久，不是反悔了吧？”
慕朝朝扯了扯他袍袖，一本正经威胁道：“天快亮了，你再不开口，葬族人之事，只能多拖一日。”
“就亲一下的事，比起挖几千个坑容易多了，你又不吃亏，干嘛那么悲壮，好像徒儿逼你献身一样。”
她话音一落，脸颊就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夫人说的是。”
迟煜的声音夹杂些许无奈，牵起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转身向另一处竹屋走去。
慕朝朝见他如此，红唇勾起一抹得逞，慵懒邪魅的唤了一声：“夫君去那做什么？”
“犁地用具皆在竹楼中。”迟煜顿足，回眸看她。
又转头，看了看渐明的天，叮嘱道：“朝朝，别闹，会让为夫分心。”
“噗嗤~”
慕朝朝笑了起来，十分乖巧道：“那我暂时不闹了。”
“嗯。”
迟煜伸手推开竹门。
慕朝朝紧随其后迈入门槛，左右看了看。
里面多年未被打扫，积满尘灰，却能从摆放整齐的器具上看出，灵族人平时定是经常打理。
一回头，就见自家师尊挑了两把锄头。
她唇角勾了勾，袍袖一挥，将所有能用的尽数收进纳戒，快步奔走过去，抱着迟煜的胳膊往外拖。
“不必挑了，又不是选本命神兵。”
“我们就两人，你……”
“谁说我们就两人，明明是千军万马来帮忙，别耽误，天快亮了。”
迟煜正欲开口，就被慕朝朝一把拉了出去。
山下，墓地旁一处空地。
破晓前的天穹格外阴晦，周围寂静无声。
“朝朝，你在登云山耗损灵力严重，注意保暖。”迟煜抬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理了理她身上的大氅。
“尸骨太多，无法分辨，葬一起也罢，有为师在，你一旁随意就好。”
慕朝朝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只见迟煜将尸骸从纳戒里放出，数千人的骨骼堆积成一座小山。
他脚步一转，找了一个空旷之地，正挽起袍袖，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姑娘轻念咒语的嗓音：“九幽诸魂，听我尊令，起！”
刚转过身，入眼是她一双赤红的眸中燃烧起一团烈焰，妖冶又靡丽。
而她面前，骨堆中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残破的尸骸互相递上肢体，最后拼凑完整，整齐排列。
慕朝朝指尖微动，从纳戒中丢出一堆在竹屋里拿出的器物。
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双手持礼道：“自己的坑自己挖，辛苦各位前辈了。”
话落，原本沉寂的氛围，瞬间热火朝天。
那些人幻化成生前模样，一个个分了器具，嬉笑着排好各自的方位，有条不紊。
“小姑娘不错。”
一道白芒从迟煜眉心飞出，逐渐浮现在他身旁。
灵机望向远处，眸光微动，转头看向不言不语之人，轻叹：“我不过试探她一番，还在生气？”
“并未。”
“为何不说话？”
迟煜眉心紧拧，沉默半晌，才淡声问道：“先辈来自上古，可否告知，我的朝朝是谁？”
“这……”
灵机刚要开口，忽觉一股莫名的力量袭来，所有的话尽数噎在喉咙。
直到他把答案吞下，那种感觉才消失不见，便也明白，那个名字不能说。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监督众人干活的小姑娘，声音缥缈无踪：“既说她是你的朝朝，何必再问是谁？”
“难道被我猜中，你也不能确信，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在这样的心思下，你却泥足深陷，让自己没了退路？”
“你啊……”
“与我曾在黑齿北，见过的那位神可真像，一样的傻。”
迟煜眉峰愈皱愈深，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巨山，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师尊……”
小姑娘清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下一秒，就已飞奔到跟前，冲他眨了眨眼，一脸期待表扬的样子。
“师尊快看看，可还满意？”
朝阳第一缕光穿透云雾，映射于少女白皙的俏脸，如同笼罩了一层薄纱，美得摄人心魄。
迟煜的视线，在她精致的眉眼停留，微怔片刻，眸色复杂。
“做的很好。”
“师尊高兴便好。”
慕朝朝仰头望入他无波无澜的凤眸，抿唇笑。
就在这时，天忽然昏暗。
一股浓郁的鬼气弥漫而出，覆盖了整片空间。
“咔嚓！”
青铜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慕朝朝循声回头，入目是一座巍峨磅礴的大门，上面的字迹是熟悉的潦草，【鬼门关】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十大鬼王齐出，立于两侧。
迷蒙的雾霭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
众鬼跪伏：“拜见冥主。”
慕朝朝一怔。
迟煜脚步微挪，将她挡在身后，驱散了鬼气。
灵机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疾不徐道：“长路漫漫，艰且难，切记初心不变，终得圆满。”
话落，他率领一众灵族持礼一拜，齐声道：“凡入我灵族者，当心存善念，莫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辈定当谨记于心。”
迟煜带着慕朝朝回了一礼。
眼前白衣蹁跹的灵族之魂，被冥主亲自迎走。
鬼门关闭，黑雾散开。
已是艳阳天。
刚从传送阵回到灵云门，慕朝朝就被压在灵石光柱上。
迟煜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脑袋，轻轻俯首，薄唇覆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