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就见白玉台上聚灵阵突兀地开启。
一阵猛烈的劲风向四面八方袭来，吹得两人衣袍猎猎，发丝翻飞。
慕朝朝皱了皱眉，正准备招出天陨剑，忽然看到迟煜眼中银芒闪烁，隐约能扫见其中映出一抹修长的身影。
下意识瞳孔一缩，惊呼：“师尊！”
她连忙飞奔过去，想要看清他眼中究竟是何人。
却见迟煜蓦然抬首，脚步轻盈一点，飘飘如流风向后飞去，立于神树枝桠。
那一瞬间，被金玉雕刻而成的树，仿佛活了一般。
其冠为红，其干为金，枝繁叶茂，盘根交织，竟与清风殿外她亲手种下的扶桑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
那一棵参天之高的扶桑神木上，只有一片红叶，证明还在努力活着。
“沧海桑田，世间变迁，自上次见，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神主大人，可是来此寻找扶桑之心？”
一道空灵缥缈的声音从迟煜口中淡淡吐出。
慕朝朝循声看去，只见漫天红叶簌簌落。
男子飞落而下，一袭白衣泛起莹润的薄光，脸庞俊美，眸色幽邃，似乎蕴藏了无边无垠的星河，令人跌落其中。
她眸光微颤，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几乎一眼，她便知迟煜不对劲，或者说，他不是他！
于是，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底的慌乱，冷声道：“我不知你是何人，更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告诉你，胆敢伤他分毫，黄泉碧落我定不会饶了你！”
“哈哈哈……”
清灵的笑声传来，宛若仙音。
慕朝朝抿唇，目光一瞬不瞬，只见一张清隽无双的俊颜上，凤目狭长，唇角含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莫名有点萌？
她连忙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绷着一张俏脸，冷漠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神主大人，比较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听男子的声音响起：“吾乃灵族上古始祖灵机。”
“……”
慕朝朝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眨了眨眼，面色不显，心底稍安。
她顿了顿，问道：“也就是说，你不会伤他？”
“这是自然。”
附身在迟煜身上的灵机衣袂蹁跹而至，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欲点在慕朝朝眉心。
还未等她后退躲避，忽见眼前人眉宇轻蹙。
下一秒。
一团白芒从迟煜眉心飞出，逐渐凝聚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白衣飘然。
他看向迟煜唇角溢出的鲜红血迹，皱眉道：“不过是借你身体一用，何必要拼个同归于尽？”
“不管你是谁。”迟煜脚步微挪，将慕朝朝挡在身后，声音淡漠道：“胆敢动本尊家夫人，势必要你偿命。”
灵机：“……”
慕朝朝看他一脸无语的表情，上前一步，悄悄握住了迟煜的手，才发现他掌心冰凉。
“师尊，你怎么了？”
“无事。”
迟煜瞥见她眼中的担忧，轻轻摇头：“有为师在，莫怕。”
他刚说完，灵机就笑了起来：“时也，运也，命也，轮回也。”
“不必紧张，我只是感应到了小姑娘灵台里，一股熟悉的力量，却也是破碎的气息。”
“小丫头，我猜测你灵台里，分别有两柄神剑，和一个剑鞘，想不想让其重归完整？”
“哦？”
慕朝朝轻挑眉梢，似笑非笑道：“你能让我的剑完整？”
她在从慕容衡那里得来剑鞘之时，便已发现不同寻常，总觉得三者之间有一丝联系，具体又说不出来。
原来竟是不完整吗？
“能。”
灵机勾唇浅笑。
“哦。”
慕朝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不慌不忙，从纳戒里拿出一块帕子，给迟煜擦拭唇角的血迹。
她一双桃花眸浸了水光，满目疼色：“伤到哪了？”
“不碍事。”
“都流血了，还说不碍事。”
“别担心。”
迟煜安慰了一句，抬眸看向一脸无语的灵机：“你为何出现在灵族祖地？”
灵机复杂地看着他。
慕朝朝笑，捏了捏手中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咳一声：“师尊，他有可能是灵族的老祖。”
似乎为了证明她说的对，灵机袍袖轻挥，顷刻间从迟煜灵台内招出一把古琴。
他手指划过琴弦。
“铮……”
琴音悠扬婉转，似山涧溪流潺潺而动，又像穿透夜色的第一缕光，能驱逐黑暗。
古琴尾端，一块白玉兰花的坠子上下翻飞，红色流苏在风中交缠。
琴声渐渐停歇。
一道白色虚幻的光快速闪过，钻进了慕朝朝眉心。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脑海却一阵剧痛，又石沉大海，了无痕。
“朝朝……”
迟煜清冽如霜的声音入耳。
一抬头，就看见他手中断尘直指对面之人。
“师尊，徒儿没事。”
慕朝朝将他握剑的手按了回去，蓦然对上灵机想清理门户的眼神，嘴角微抽。
她上前一步，将迟煜挡在身后，忍不住提醒道：“灵族这一代，只有他一根独苗，你可要想开点。”
灵机深吸一口气，把灵机琴归还迟煜。
慕朝朝趁机转移注意力，走上前，双手持礼一拜：“还请前辈告知，如何修复我手中灵剑？”
“我可以帮你。”
灵机话锋一转：“前提是让你旁边这个人出去。”
“这……”
慕朝朝犹豫一瞬，望向迟煜愈皱愈深的眉宇，柔声软语的轻哄：“师尊，徒儿记得，你还要去给灵族人安葬。”
“不急。”
迟煜立在原地未动。
灵机唇角弯了弯，亦是不言不语。
那模样，分明是在说，只要不把人请出去，就别想让他开口。
两人对峙一般。
一时间，看得慕朝朝头大。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传音入密道：“师尊，再不出去，小心徒儿当你老祖宗的面，狠狠吻你了。”
迟煜：“……”
他没有说话，脸色顿时一沉。
“师尊，徒儿保证，一定不会有事。”慕朝朝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卖萌。
迟煜垂眸，扫了一眼被她抱在怀中的手臂，眉心紧锁，终究还是收了断尘。
他长腿一抬，迈步走向殿外，又顿足，回身看了一眼。
慕朝朝冲他摆摆手，笑靥如花，清甜可爱：“师尊放心，徒儿很快就来寻你。”
迟煜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砰！”
殿门被重重关上。
巨大的神树光芒洒落，衬托偌大的宗祠更为空旷，寂寥。
慕朝朝收敛眸光，再回过身来，已是眼神一凛，冷冷道：“你先是附身，后又赶他走，难道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