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孟打开了手机的前置灯。若是在屋子里那种狭小之地，还觉得这个灯挺亮的，但是在这大街上就显得昏暗难辨。他把灯光保持在身前一两米左右的位置，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这条街人行道上还是用着那种排水很差的路砖，虽然纹路比现在许多新路还讲究，但年久失修，大多已经破碎或者凹凸不平，若是在雨天，踩着一个会下陷的地砖，还会溅得自己一身水。这是这条街常常被人诟病的原因之一。甄孟也得避着这样的“地雷”，难保有住户在这路边上倾倒污水。
木鱼声时有时无，但有的时候，随着他步步靠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最后一次响起时，甚至让他以为是在耳边敲的。但用灯光照着环顾四周，还是一般寂静。细听下去，夏夜的虫鸣不知何时响起，也有可能是老早就在响着，被他当作环境音而自动忽略了。
当看到前方拉着的黄色封条时，便知道那里就是何孟甄遇害的小巷了，现在里面已经被封锁了好几日，自然是没有什么人会跑进去。毕竟这整条街都没什么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微弱的手机灯光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只朦朦胧胧地看得到这里面是一条路，往深处剩下的便是漆黑一片。
他不多逗留，再多走几步很快就看到了那家社区医院。门开着，没有灯，只有急诊二字，还有有个剪头，泛着红光挂在墙上。
甄孟试着叫了声“有人吗”，没有得到回应，估计值班的医生见后半夜了，又没什么人就去睡觉了。
他随便找了一诊室的电脑，想起白天的医生输了四个相同的数字就进入了桌面，他便依次从0开始试过去，没想到一开始四个0就对了。
电脑桌面上没什么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到统一使用的档案系统。他想都没想就点开了，这时他往四周看了看——但是什么也看不见，电脑光的高亮度让他的视觉适应了，而四周没有灯光看着就是完全漆黑。现在他只能更加细心地听着外面的响动，靠听觉来预警。
鼠标的咔咔声让他心烦，这太吵了，还有这键盘的声音也是……
输入了“何孟甄”以后，果然和上次在别家医院查到的结果一样，是空白的档案。
但是他觉得既然还能靠这个名字检索到这个档案，那他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白，在更底层应该还保留着数据。
他再从诊断里找到精神疾病，检索“失眠”，发现没有这个空白档案。然后他在这栏诊断里一项项往下点，终于在“抑郁症”的选项里找到了这个空白档案。
甄孟有些兴奋，但现在又有种做贼心虚的害怕，其实照理来说他就算被发现了跟值班的医生解释一下就好。但他潜意识里却总觉得一旦被发现了就完蛋了。大概是这本该被雪藏的消息，而且他还答应了刘贤民不再调查这件事，现在又被他挖了出来。
这里的医生总不能和刘贤民有联系吧？
甄孟不再多做逗留，咔咔关掉了档案系统，将电脑调为睡眠。一瞬间周围黑了下来。他眼前也黑了下来。
还在视觉很快适应了黑暗，让他得意看清周围实物大致的轮廓——一个人影正站在电脑后近距离看着他。
甄孟吓了一哆嗦。这是谁，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他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说话。
电脑也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跳起来了熄屏屏保，一个windows徽标在屏幕上慢慢跳动，但这原本微不足道的光又照亮了他的脸。
“你是谁？”甄孟只好率先开口。但对方一动不动也不言不语，甄孟一句话后等不到他回答便感觉到了诡异。
他开始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剧烈而迅速，身上的汗毛伴随着寒意而迅速立起。“如果这是个鬼，那他就是在做梦。”甄孟心里想着，以此来安慰自己，让自己不害怕。
他尝试着慢慢后退，移动起脚步，而电脑也彻底熄屏不再显示屏保，他的视觉也开始更加敏锐，但看这人影还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个轮廓。
“裘医生，我感觉我得了病，我最近似乎老是做噩梦……”
“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突然，像是那次在卧室里一样，甄孟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些画面还有声音。画面里何孟甄来这家医院就诊，但是给他诊治的医生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他之前加了所有的医生里没有姓裘的。俩人看着很融洽，何孟甄的表情则是充满了担心。这可以理解，任何人意识到自己生病时都会担心。
而刚刚的一次冲击，让他脑海断片了一瞬间，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更加清晰的是外面的脚步声——这次一定是值班的医生来了！
甄孟赶忙蹲到桌子底下，果然这间诊室的灯亮了起来。医生走到了诊室门口，但没有继续往里面走，嘀咕了一句：“奇怪刚刚明明听见有什么响动，看来得叫保洁阿姨弄点老鼠药来了。”
很快他又关了灯。
甄孟在桌子低下屏息凝气，盯着门正对着的窗户看。因为在医生开灯的一瞬间，甄孟发现了从玻璃窗户上可以看到医生的样子，这也就意味着，医生可以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蹲在桌子下面的他。幸亏这个医生没仔细看，又或是没睡醒。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一眼注意到他。
甄孟在确认医生走了以后，从另一半打开的窗户翻窗而走，从正面走有被逮着的风险，刚才医生已经醒来，说不定就会坐等到天亮下班。
在甄孟走后，医院里的那位医生正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里面那个笨手笨脚的人正在摆弄着电脑，他还时不时四处看看一副心虚的样子。医生不禁冷笑出来。
“我们怎么办，刘队长？”他的手机正放在桌子上，目前还在通话中。
“没事的，让他自己查吧，他这个人很胆小，又有年轻人的好奇心，我们就把‘鼠药’放在那个‘警戒线’的位置，他若遵守约定不越界，我也不拿他怎么样，若是他这么好奇，要不断深入，就得为此付出点代价，不然他是不会真的善罢甘休的。让他明白什么叫好奇害死猫。”
“刘队长，你这一下老鼠一下猫的，他到底是老鼠还是猫？”
“哼，聪明的是老鼠，笨死的就是猫。”刘贤民语气里透着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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