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为凌~乱的眼,颤栗的手,本来抱在怀里的红酒瓶,“咣当——”一声摔在地上。700txt.com玻璃瓶脆生生地碎成了无数瓣,红酒的酒液洒落一地,弥漫着令人心醉的葡萄酒的香味,却无法缓解苏棠棠心中那种空洞到荒凉的感觉。
“棠棠……”客厅内的战冥夜听到酒瓶破裂的声音,按动电动轮椅,来到苏棠棠的身边,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棠棠像是甩掉烫手山芋似的,把那个文件袋重新放到桌子上,下意识地蹲下去,想要把葡萄酒瓶的碎片捡落起来。苏棠棠根本不想狗血地被玻璃碎片割破手指,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手掌的颤栗,稍稍一颤,就让碎片的尖角划破她娇~嫩的肌肤,渗出几滴红到鲜艳的血液……
虽然她的手沾着葡萄酒液,但是她的血,却更加醒目。
战冥夜瞥见到那一抹血迹,眉头紧蹙,抓~住她的手指:“怎么那么不小心?心不在焉什么?”说完,还没等苏棠棠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苏棠棠受伤的手指含入到口腔里,吸去她指尖的血液。
苏棠棠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眼泪却无声地落了下来。
“不要去捡了,重新拿一瓶吧……”
可当战冥夜抬眸,看见苏棠棠杏眸内,血丝密布,贝齿紧紧抵着嘴唇。以他对苏棠棠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手指痛受伤,掉眼泪。而唯一的解释……
战冥夜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了那份放在最上面的文件袋上。
她……看到了那个文件袋的资料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一直在找机会让苏棠棠去看,但既然她已经看了……
那她就必须自己来面对过去的事情。
苏棠棠凝到战冥夜的视线落在文件袋上,知道他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心念至此,苏棠棠反抓~住战冥夜的手,声音黯哑地说道:“哥,告诉我,我的母亲苏映雪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苏棠棠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是不是真的和厉家有关?”
她抓~住战冥夜胳膊的力道很大,那种感觉就像是人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深怕自己一抓手,就会什么都失去。她现在也只能这样,她希望能够通过战冥夜的口,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巧合,苏映雪的死,和厉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战冥夜沉默了……
过去的事情,对苏棠棠来说,太沉重了。
更何况……
第1249章 潘多拉魔盒(5)
这其中,牵涉到的人是厉焰爵的父母亲。
可是——
真~相便是真~相。
他要把厉家伪善的一面,全部撕扯开来,让苏棠棠看看厉家光鲜表面下的满目苍夷,更是要让她知道,厉焰爵卑鄙的手段和险恶的用心。他要的苏棠棠离开厉焰爵,像以前那样,回到他的身边。
“哥,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如果你都不愿意和我说真话,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相信谁?”苏棠棠喃喃地问道。
“苏映雪的死,如你所见,和厉家有关。”战冥夜在沉默之后,终于抬眸,迎向苏棠棠心碎的杏眸,残忍地说道:“当年,苏映雪是厉佩忠出征在外,最负盛名的女军事。在苏映雪的帮助下,厉佩忠打赢了很多场胜仗,才拥有了如今令人羡慕的权势。但是,在厉家,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苏映雪当时就在那栋别墅里,却死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过……”
“为什么?”苏棠棠摇了摇头:“那是意外,对不对?”
“意外?”战冥夜冷冷地笑道:“当年,厉佩忠曾经单恋苏映雪,但苏映雪却始终没有答应她,甚至要以离开军队为代价,离开厉佩忠。苏映雪是最负盛名的智囊团。像厉佩忠那时血气方刚,一心建功立业的男人来说,他怎么能允许苏映雪离开。他就用这样的手段,让苏映雪死在那栋别墅里……”
“不,不会的……”
“不会?但是,那栋别墅里,唯一死了的人,是苏映雪。”
战冥夜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你的母亲把你放在孤儿院的时候,你才三岁……”战冥夜轻叹道:“但我后面查到顾院长,她说,苏映雪把你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并非说送给孤儿院,不过是寄放在这里。她说,她一定会带你走。但是,后来……她就再也没来过。顾院长见苏映雪迟迟没来,苏映雪给的钱,早已用在照顾你,照顾得差不多,认为自己上当了,就把你和别的孤儿混在一起生活。”
苏棠棠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板上。
她见过苏映雪……
但是,那种印象很弱,很弱,弱到一点儿不记得她的模样,却只觉得她温暖柔软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拍着她,哄她睡觉。所以,当曾经的康天成说她的母亲,是酒吧里最低等的陪酒公主,她不信,她一点儿都不信,不信自己那么温柔的母亲,会是那样的人……
因为她小,因为她弱,所以,她找不到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
当遇见寒澈……
当遇见季如东……
她知道,她的母亲,根本不像康天成说得那么不堪。
她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人,因为哪怕她不在世上,依旧会有那么多人爱她,那么多思念她。她曾经追问过他们,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但是他们始终对她只字不提……
为什么寒澈他们只字不提?
为什么他们选择沉默?
第1250章 潘多拉魔盒(6)
只是因为……
她一直爱的人,和她母亲的死有关。
她若知道,那该多痛苦?
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的出身、她的背景、她的气质,她的太多太多,配不上厉焰爵,但是厉佩忠却愿意让厉焰爵娶自己为妻,不仅是因为她是战友的女儿,更多的是他对苏映雪的思念,以及对苏映雪的愧疚吧!
“哥……”苏棠棠的心疼得有些疲倦,喃喃地说道:“你这次回来,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而你提醒我的……厉焰爵绝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就是这个意思,对吗?”
“不止——”
战冥夜知道苏棠棠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
但是,既然已经这样,索性就让她彻底绝望吧。
“厉焰爵接近你,保护你,是我曾经拜托过他……”战冥夜淡淡地说道:“以前,我不知道他的父亲和你母亲的死有关。我和厉焰爵在一个项目的合作上,有很不错的交情。在我知道我可能会遭受重创的时候,把公司30%的股份给了他,也是以此为代价,要他保护你性命无虞。所以,他接近你的目的……绝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单纯……”
“我曾经想要不止一次地接走你,是他每一次让我和你错过,用手段让你留在他的身边,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爱上他。他很聪明,他知道,你是苏映雪的女儿,遗传了她的足智多谋。她便用他和他父亲一样卑鄙的方法,把你束缚在身边,利用你的脑袋,为他一次次卖命,一次次为他解决危机,甚至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生命。”
“或许我该说,厉焰爵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用的方法更自然,更纯粹,用爱的名义,让你感觉不到一丝不自然,却让你被爱冲昏头脑,甘愿牺牲一切。有他在你的身边,你不可能查到苏映雪真正的死因。即使你再执着下去,他就会造一份你母亲死亡的文件,让你看到一个温柔的下场,然后信以为真,真的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苏棠棠的心狠狠一悸,心中建立起来的城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下来。
这才是真相吗?
这才是她应该知道的全部吗?
她聪明吗?
她像苏映雪吗?
不!
不!
她一点儿都不聪明,反而蠢到家了。
如果不蠢,她怎么会傻到厉焰爵会那么轻易地娶了自己?她怎么会傻到相信,厉焰爵对她的甜言蜜语?她怎么会相信,厉焰爵对她的宠爱,其实是没有杂念的?
可是——
苏棠棠哭着哭着,却蓦地笑了起来:“他对我是假的,可是我……当真了……”因为喜欢,可以不计一切,因为喜欢,可以无关性命,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喜欢,希望能够和他白首不相离。
只是……
这一切,她是纯粹,他却从来就是复杂的。
甚至,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一丁点都没有。
“棠棠——”战冥夜一把把苏棠棠拥入怀里,让她可以有所依靠:“不要怕,还有我在。我会一直这样陪着你的……”甚至,是陪伴到永远。
第1251章 真正伤她的人(1)
苏棠棠把头闷在战冥夜宽厚温暖的胸膛内,眼泪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烫,无声地落了下来,让泪珠沾湿了战冥夜的衣襟。战冥夜感觉到胸前的衬衣,一点点湿透了,烫得甚至有些灼人。
战冥夜明白自己是残忍的,因为是他亲手摧毁了苏棠棠认为的“幸福”,但是他说的话,并非是歪曲事实,相反为了确认每一句话,他都通过仔细地调查取证,才对苏棠棠说出口的。
他是真的心疼她的悲伤……
但,他为了得到苏棠棠,必须这么做。
战冥夜的手温柔地放在苏棠棠的脊背上,轻拍了几下,另一条修长的手臂,却是更紧地把苏棠棠搂紧在怀里,让她可以更肆无忌惮地在他的怀里痛哭。
渐渐的——
苏棠棠哭累了,便从战冥夜的怀里离开,抬眸,迎向战冥夜幽深而又温柔的眼眸。
“棠棠,今晚不要走,留在我这边吧。等明天,再回去,问厉焰爵所有你想问的话。”战冥夜的眼眸内透着一股认真。现在的苏棠棠,不适合再回到厉焰爵的身边。
“不——”苏棠棠的眼眶通红,眼眶内的血丝红得宛如可以滴出血一般:“哥,我想回去。”
她这样,还怎么能回去?
“就算你想回去,我送你吧!”战冥夜拿起卧室外的一件黑色披风,披在蹲在地上的苏棠棠肩膀上,把领口收紧,把娇小的苏棠棠包裹在披风里,不让凛冽的秋风让她着凉。
与战冥夜分离已经三年……
她已经不是二十岁的苏棠棠。
战冥夜靠得那么近,他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颊上和颈项上,令她微微觉得不习惯。她慌忙地抓住披风的领口,从地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更为倔强地说道:“哥,现在不早了,而且你的腿不方便,不用你送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有些事情,总要我自己去面对……”她相信战冥夜不会骗她,但是,她不心死,她想从厉焰爵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
战冥夜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现在,还不适合和她说,他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毕竟,以苏棠棠的聪明,如果他可以站起来,她很容易猜到那个曾经软禁过她的男人——正是自己。
所以,他只能继续坐在轮椅上。
“好,你自己小心一点儿……”战冥夜不放心地叮嘱道:“如果有什么事,你都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赶过去。还有,记住,谁都会放弃你,让你一个人,我永远不会!”
苏棠棠的心微微一动,嘴角原本想要扯出一丝上扬的微笑回应战冥夜,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无论多努力,都无法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随即,她只能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便披紧身上的披风,抱起地上的amber,离开了战冥夜的家。
战冥夜看着苏棠棠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从他眼里消失为止……
第1252章 伤她的人(2)
而他,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袋,眼底多了一抹深意。
这是他的计划。
他特意邀请苏棠棠到他家来,让她去拿卧室里玻璃酒柜,拿一瓶红酒,无意瞥到这份文件,让她亲自发现曾经的真相。他的方式,或许不光彩,但是和厉焰爵相比起来,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毕竟,先夺人心头好的人,正是——厉焰爵。
被人夺走第一次,是形势所迫。
现在,他活着归来,是不会将苏棠棠拱手相让的。
……
苏棠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战冥夜的家的,她每一步都走得浑浑噩噩,走得不知所云。
谁能在她的心上,插上刀子?
唯有,她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