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软又滑的小胖脸,安慰了两句:“玉儿真厉害,都能把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皇姨父了。bookzun.com回头,皇姨父让你姨母允许你多吃两块点心,好不好?”
相处日久,明武帝很能利用萧含玉的软肋。
果然,萧含玉一听这话,立刻满意地弯了弯眼,不再瞪明武帝了。
哄好了萧含玉,明武帝目光转向当事的三人。元晙虽然不得他意,但毕竟也是皇子。怎可随意任人欺辱?
只是想到这里,他还是有些看不上元晙。没一点皇子的风范,被人欺辱也不敢出声,简直太无能了。
“季卿,你问的是何问题?”明武帝低沉的嗓音令季师傅压力大增。
他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皇上,臣问的是: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明武帝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很普通,应该也是很容易回答的。答不出,只能说元晙没用心。
季师傅悄悄抬头,瞥见明武帝看向元晙时,嘴角微微抿了一下,立时心下大定。
“并非是臣为难五皇子,实在是这种事发生得太多。无论臣问什么问题,五皇子都答不出来。臣也是怒其不争。但凡多用点心,哪会回答不出?同样的授课,四皇子便可对答如流。唯有在五皇子身上,臣实在是……无计可施。唉!”
萧含玉听了这话,心里也有点打鼓。莫非这问题真这么简单?可是之前两人交换的眼神,她是绝对没看错的。再说,元晙可是以后的大将军,怎么可能这么笨,连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出?
这样想来,萧含玉立刻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要怎么帮元晙才好?
元晠在一旁将几人的动静,尽收眼底。看到萧含玉苦恼不已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他随意地翻开书桌上的书本,朗声问道:“季师傅,《汉纪》可是已经讲完了?”
季师傅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回答了:“未曾。刚讲完《秦纪》。”
“哦?”元晠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既如此,为何问五弟的问题,却是《汉纪》里的内容?”
“回太子殿下,《汉纪》是之前微臣布置下去,让两位皇子回去通读的课业。不说正确与否,五皇子至少也应答出字面上的意思。除非,他根本没看过。”
元晠点了点头,季师傅的话并未有错。
他转头又回元晙:“五弟,你可曾按季师傅的话去做?”
元晙看着自己的三哥,这个从小就被人称赞颖慧绝伦的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他只能远远羡慕的人。
“是,师傅布置的课业,我都有认真完成。”
元晠挑了挑眉。这个五弟太过于沉寂,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过往,他也并未多放在心上。只是既然玉儿不高兴看到他被欺负,他自然还是要帮着玉儿的。
“既是如此,那你现在便回答这个问题吧!”
元晙飞速地抬眼看了明武帝一眼,一低头,又看到萧含玉那双黑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
“孔子说:‘人可以发扬光大道,而不是道弘扬人。’所以,国家的治乱兴亡在于君主自己……”元晙清亮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回响在上书房中。
萧含玉不知道回答得对不对,但看太子表哥的表情,想来是还不错的。她得意地看向季师傅,却发现对方额头上,已经开始密密麻麻地冒出了冷汗。
活该!谁让你们欺负人?撞到我手上,定让你们好看。
明武帝听了元晙的回答,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松动。脸色也不如之前难看。
等元晙全部回答完毕,元晠笑着拍了拍手:“回答得不错。”
转头又一脸好奇地问道:“既你都知道,为何季师傅问你,你不回答?”
元晙刚刚回答完,被元晠鼓励而发亮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却抿着唇,不肯答话。
萧含玉急了,快说啊!怎么变哑巴了?
“你要实话实说。皇姨父会替你作主的。”萧含玉拍着明武帝的肩膀,大声地说道。末了,还特地问了明武帝一句:“皇姨父,你会给他作主吧?”
明武帝无奈地拍了拍萧含玉的头,点头应承道:“当然,朕自会公正处置。”
言下之意,不会偏袒哪一方。
看到萧含玉为自己急得抓耳挠腮,元晙心里忽然一松,说出来,便是没人为自己作主又如何?本来就不被父皇看重,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儿臣从不敢怠慢课业。师傅布置的内容,我也都完成了。”元晙顿了顿,看了季师傅一眼,“只是不管儿臣是否回答,回答是否正确,都逃不过责罚。”
明武帝眼睛一凛,凌厉的目光让季师傅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连连以头抢地,大呼冤枉:“皇上明察,绝无此事!”
元晅自然是站在季师傅一边的,连忙一拱手:“父皇,儿臣做证,季师傅绝对没有故意刁难五弟。”
元昱也在后面阴恻恻地开口:“五弟,诬陷师长,可是不敬。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第37章 克星,疯癫
上书房上课的只有这几个人,太子并不与他们一同上课,而是在另外的鉴方斋。真实的情况如何,也只有这几人心知肚明。
至少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元晙没有证据,很难洗清诬陷师长的罪名。
元晙咬了咬下唇,原本的希望彻底湮灭。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再相信他。
“骗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熊熊的怒火。
元晙心里一颤,连她也不相信自己了吗?
萧含玉明白眼前的形势对元晙不利,她本是为了替他打抱不平,可不是想让他雪上加霜。
想不出办法的她,只能一股脑的胡搅蛮缠。小鞭子抽得“啪啪”地响。
“你们都是骗子。我明明看到你们打眼色,你们是故意欺负他。”
季师傅真想把萧含玉掐死,怎的她偏就揪着自己不放?也没得罪过她啊!
“县主年纪小,许多事并不明白,只怕是误会了。”
萧含玉寸步不让:“你明明说他什么都不会,可他明明就会,你撒谎!”
季师傅言语为之一塞,很快又找到了借口:“微臣也不知五皇子为何要这样戏耍微臣,或许他是对微臣不满,不屑听微臣讲课?”
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狡辩,萧含玉气得七窍生烟。刷地一鞭子抽过去,差点打到季师傅脸上。若非季师傅正好余光瞟见鞭子袭来,身体往后一坐,这一鞭绝对在脸上开了花。
可这也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惊又气之下,脸色都白了。
“皇上,微臣冤枉啊!”
明武帝也皱了皱眉头,玉儿这脾气也太大了。便捏了捏她的小手,略带责备地提醒她:“玉儿,不可胡闹。”
萧含玉撅了撅嘴,没有反抗。虽然她真的很想抽一鞭子,但她也不是没脑子,哪能真抽啊?只是刚才没控制好罢了。
“你是师傅,怎么可以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会你就得一直教会他才对。你没教会他,就是你不对。根本就是你看不上他,不愿意教他。你蔑视皇子,该当何罪?”
元晠听了这话,差点仰天大笑。
按说之前元晙的话,确实难以推翻季师傅所言,说不好还得自己摊上个不敬师尊的恶名。
可是被玉儿这么一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有理。何为师?不正是授业解惑吗?既不能让人解惑,甚至连学生的情况都不能掌握,那又何以为师呢?这么一来,连明武帝都得怀疑季师傅有没有能力当皇子们的师傅了。
元晠眼含笑意,看向依旧气鼓鼓的萧含玉,心里却佩服她的歪打正着。
而元昱却在此时恨不得吃了萧含玉。本来大好的形势,被她这么一通乱搅,却马上被逆转了。
这不光是季师傅的能力问题了,更重要的是品德问题。为皇子师,首重品德。德行不修,哪怕是到了民间,也不会有人愿意延请。
季师傅扑通一下,瘫在了地上。
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己的致命把柄。他一时竟想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明武帝幽深的眼神暗了暗。
之前的话各说纷纭,他都没全信。因为他们都有自己各自的政治立场。
但他相信萧含玉的话。因为她是里面最纯粹的,不会因为外在的因素,而偏向于哪一方。只有她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真实可靠的。
况且,季家与李家的关系,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妨碍他对朝局的掌控,他便也懒得去管。
如今看来,选择让季家人来当皇子师傅,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季师傅今日受惊了,朕放你回家休养。皇子们的课业,我会找人暂代。老四老五各罚抄《汉纪》五十遍。就这样,都散了吧!”
明武帝的话令在场的人反应不一。
季师傅算是废了,明武帝这意思根本就是不打算再用他了。
虽然元晅元晙各自受罚,真正说起来,却还是季家一系输了。毕竟他们三个人,都抵不过萧含玉的一番话。
萧含玉也不满,应该当场就捋了季师傅的职才对,然后再打元昱和元晅一顿大板子。凭什么元晙也要受罚?
还想要据理力争的萧含玉,在元晠丢过来一个眼神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嘟了嘟嘴,不再出声。
元晠勾了勾嘴角。玉儿果然是季家的克星。莫名其妙又让季家吃了个哑巴亏。
皇子师傅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名声好,对皇子的影响也大。皇子都尊重的人,其他人又怎敢轻易得罪?
季家不仅仅是输了这一个职位,而是彻底断了掌控皇子们的途径。
事情处理完毕,明武帝还有政事缠身,将萧含玉交给太子,便去了御书房。
元晠抱着萧含玉,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玉儿怎么跑这来了?”
萧含玉“嘿嘿”干笑。
她本是来找元晙的。那天回去后,想到他的处境,想帮他一把。虽然也想过趁机拉拢他,但更觉得可惜。以他将来的成就,不该受一些小人的磋磨。
可这话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萧含玉只能装傻:“我想找表哥玩。”
若是别人,元晠听到这话,心里一定是半信半疑。但玉儿不需要骗他。况且他们历来亲近,玉儿也很黏自己,想来这么久没陪她了,她想自己了。
这样想着,元晠心里就柔成了一团水。果然还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是最好的。
元晠每天下了朝,还得回鉴方斋上课。这会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本想让人送萧含玉回去,谁料萧含玉为了掩盖自己之前的谎言,不愿意走,非赖在他身边不可。
无奈之下,元晠半是头疼,半是甜蜜地抱着萧含玉,一起去了鉴方斋。
吩咐人多上了一些点心,想来有这些点心,玉儿一定会乖乖坐在一边不乱动。
元晠是白担心了。
师傅的话如同催眠曲,萧含玉目光呆滞地听了一会,深悔自己是作过头了。然后便飞快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点心。
等萧含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凤仪宫了。
元晠将之前在上书房发生的事,全都说给贺兰嘉懿听。
知道季家莫名其妙又挨了玉儿一记闷棍,曹嬷嬷决定给她加餐。就算皇后娘娘不同意,自己也得偷偷给她加上。
这边元晙虽然背上了处罚,心里却比往日都要松快。父皇没有一味偏信季师傅与元昱,在自己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元晙惊喜万分了。
回到含冰殿后面狭小阴暗的小厢房,元晙的喜悦收敛了起来。
今日这里似乎太过于安静了。往日这个时候,娘应该已经堵在门口,将自己狠狠责骂一顿。今天,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
元晙小心翼翼地跑到陆美人的厢房看了看。惊奇地发现他娘居然没有画上往日的浓妆,只是单纯地坐在镜奁前发呆,眉眼间有丝突兀的忧郁。尽管身上还是一身不合适宜的衣裳,褪去了妆容的她,还是恢复到了往日七八分的美艳。
元晙松了口气,虽然娘对他不好,总还是自己的亲娘,他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陆美人突然望了过来。幽幽地声音钻进元晙的耳中:“连你也不愿意理我吗?”
元晙脚下一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走还是留下。
“进来!”熟悉的命令声音传来,心里暗暗叹子口气。这才该是他娘的口气才对。
元晙木讷着表情,低着头,走了进去,站在离他娘一丈远的地方。
陆美人大而妩媚的眼睛没了当日的张扬与野性,象一潭深幽的蓝灰色的冰水,着实有些渗人。
她目光似剑,直直地盯着元晠看了许久。这才带着些幽怨地问道:“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她们都笑话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挽不回皇上的心。”
她收回目光,眼睛在简陋的屋子里徐徐扫过。
当日她受宠的时候,虽然位份不高,但住的屋子朝向极好,宽敞明亮,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上好的珍品。即便她只是个美人,享受到的待遇,也比当时住在正殿的虞嫔要好得多。
哪里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