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女子笑的一脸明媚,祁初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看着姚拾的背影久久不语。33yq.me
她本来应该是肆意张扬的吧?
姣好的容貌,温润的性子,丰富的学识,若是没有发生那般事,面前的人一定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可现在……
她只能每日窝在这个小小的角落,忍受着一群肤浅人类的谩骂,不被理解不被接受,孤独而冷情的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他们扔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呢?
她何尝不知道,那样活的更轻松些呢?
为什么非要带上他们这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生生拖断自己的步伐?
“嗯……?”回头看着祁初晦暗不明的脸色,瑶瑟回身走到了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很旧的扇子,毫不客气敲到了祁初的脑袋上。
“想什么呢傻瓜,想饿死你弟弟?”
“你才是傻瓜!”愤愤的低吼了一句,祁初抱着包裹快速走开了。
姚拾:……
什么情况?
“啊……今日有肉啊!”
“夫子你真好!”
“好吃好吃!”
“……”
七八个孩子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嘟囔着,门槛上姚拾懒懒的抱着双臂,含笑的看着这一幕。
“夫子……”
“怎么了祁二?你不饿吗?”歪头瞧了瞧身边的人,姚拾低头问道。
“他们……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夫子!”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祁二声线控住不住的加高了几个音调。
孩子们齐齐一惊,呆滞的望着这边,连芳香扑鼻的肉也变得不再那么吸引人了。
是真的吗?
他们也很想知道!
为何夫子会早早的离开,夜半时分才回来,神色满脸的疲惫,身上带着萎靡的香味和酒味?
为何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挣那么多钱养活他们七八个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摇着折扇,姚拾笑的风轻云淡。
“我……”祁二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啊,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若是真相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他又该如何呢?
“你们够了!”祁初冷冷的喝道,一向老板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明显的怒意,看着祁二的眼睛更是要喷出火一般。
“你们以为会如何?你们想如何?”祁初冷笑了一声,看着祁二等人的脸上充满了嘲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还是你们宁愿相信那些抛弃你们的冷眼旁观者,也不愿意相信给你们一席之地每天像孙子一样伺候你们的她!”
“我……”祁二等人被吓得一颤,缩着脑袋满脸羞红。
“若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便滚吧!没有人愿意白吃白喝养着你们这群白眼狼!”祁初脸色铁青道。
这绝对是认识祁初以来,他说过最多也最狠的话,不知为何……明明是应该感动的,姚拾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她的声音一向柔和,即便笑的放肆也展现着良好的教养。
“那为什么夫子你不反驳呢?”眼看着姚拾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祁二咬牙硬着头皮问道。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为什么要反驳?”笑够了的姚拾,倚门不解的问道。
“因为……”别人会一直误会啊!
“别人的想法很重要吗?”她挑眉问道。
“……”不重要吗?
“吃饭吧,都凉了”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姚拾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不重要的人,向来不用在意!
然而很多年以后,姚拾才真真明白,人言可畏这句话,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那夫子到底去青楼干什么?”睡觉之前,祁二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扭头问着身边的祁初。
虽然他只是个孩子,然而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却是早已成型,一个未婚的女子时常出入青楼,那以后还嫁的出去吗?
“卖画!”祁初冷冷的应道。
“什么画?”祁二猛然坐起了身,这一幅度惊动了不少身边的人,迷迷糊糊的看到是祁二,众人嘀咕了一句便又沉入了梦乡。
祁二默默的窝好了身子,身边的祁初却是没再回应。
卖画?
青楼能有什么画?
显而易见……是春宫图!
怪不得,怪不得夫子总是大半夜才回来,怪不得她总是浑身疲惫,怪不得能拿出那么多钱!
可……他还竟然这般误会她!
扭头看着身侧的祁初,祁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为何那种时候祁初能够全心全意的相信夫子,自己却不能呢?
辗转反侧一夜,祁二久久没有入睡,盯着上方幽暗的房梁,他紧握双拳下了一个决定。
从今以后,夫子……便由他来保护!
“姚姑娘你来了……”看着面前如期而至的姚拾,书斋的先生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姚拾的品性,相反他还很欣赏她在艺术上的造诣,是以当初他才会破格将姚拾留在书斋,替别人书写家书,可如今……
因她这名声一闹,书斋的生意越发难做,除了以前的老主顾旁人却是不敢踏进书斋一步,他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长此以往下去书斋定是要关门的。
所以……只能对不起姚拾了!
“抱……抱歉!”说明了原因,书斋的先生甚至不敢抬头看姚拾的脸。
很多年前姚家还很是风光,姚状元一句‘肆意潇洒,下笔有神’,为他的书斋揽了不少生意,如今自己的作为当真有些不地道。
想到这些,先生的脸上也不免有些火辣辣的。
“先生说笑了,该说抱歉的是我”弯腰行了一礼,姚拾轻笑的扯着唇角离开了书斋,脸上没有一丝怨言。
“唉……”远远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夫子你来了啊!”和书斋先生的表情不同,王掌柜的脸上满脸含着期待。
“嗯”姚拾淡淡的点了点头。
“哈哈……快!还不快给夫子上茶!”王掌柜一脚踢向了身边的仆人,一边暗骂道没眼色的!
姚拾:……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第162章 :孟婆不懂爱(十七)
“喝啊……千万不要和我客气!”王掌柜指着冒泡的茶杯,乐呵呵的冲姚拾道。
“不用了”没空和他纠缠,姚拾直接步入了主题“今日要画些什么?”
别看姚拾人不讨喜,她的画还是蛮受欢迎的,琴棋书画四样中姚拾最擅长的便是画,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人物,经她手一挥瞬间栩栩如生,不然她还真养活不了那一群熊孩子。
“不急不急……”王掌柜抓耳挠腮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冒着一双星星眼睛,搓着手像姚拾提议道“夫子你……不是想做我的十六房小妾吗?我们什么时候……”
姚拾:……
“我想王掌柜似乎是误会了!”冷冷的笑了一声,姚拾拂身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王掌柜笑着的脸瞬间冷凝了下来。
姚拾的样貌固然是漂亮,但由于她时常穿着男人的衣衫,向来不似一般女子样涂脂抹粉,是以在王掌柜眼中顶多算是清秀的存在。
整个剪水县他是数一数二的富裕者,家中的女人更是以群论之,小鸟依人有之热烈火辣有之,可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姚拾这般……
这般有学问的!
剪水县虽说出了许多才子,大家闺秀的女儿家也是不少,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已经深深的印在人的脑海中,是以压根没有人会傻到将自己的女儿,教成夫子一般高深的学者。
他是剪水县的大户,却总是因为读书少被当地的人笑话,尽管他不觉得那些死板板的文字有什么厉害之处,心中也确实隐隐佩服着那些人。
他想,若是能娶到姚拾,那出去一定很有面子!
可偏偏……这个女人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自她进画斋的第一天,他便开始各种明示暗示,可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这个女人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气的他几番想掀桌。
在姚拾的坚守之下,他本来已经想放弃了,却不料又听到了外面的留言,尽管心中知道姚拾并无这般念头,他还是开口挑明了,因为他知道姚拾缺钱。
而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可为何……
“你宁愿每日去青楼画什劳资春宫图,也不愿嫁给我做妾!”王掌柜一拍桌子,脸上的肉顿时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掌柜的既然知道何必还要问呢?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姚拾挑眉,平静的看着王掌柜。
王掌柜摸了摸鼻子,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的,姚拾不是他的菜!
他一向喜欢那种大胆艳俗的女子,虽然物质却很好控制,离了他便不能活,这辈子只能围着他团团转,陪着笑脸讨好自己。
而姚拾……
即便已经落到了这种落魄的地步,背脊还是挺的异常直,他自认为自己压不住,也不会刻意的放任自己去喜欢。
“你啊……”无奈的摇了摇头,王掌柜没好气的指着姚拾道“今日便给我画幅肖像!”
“行啊,价钱好商量”生意来了,姚拾顿时换上了一双笑脸。
王掌柜:……
还真是不客气!
“姑娘,又是来作画的?”青楼内姚拾刚刚现身,一阵浓浓的脂粉气便直直冲鼻子来,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就见老鸨扭着身子来到了她面前。
“不然呢?”姚拾冷着脸道。
和青楼的奢华不同,她浑身上下的衣衫简直可以用寒酸两字形容,月光下再配上那一双清冷的双眸,即便身处其镜,却硬生生的划开了和青楼的间隙。
“姑娘就没想过……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这段话她几乎得空了,便会拼命的往姚拾的耳中灌输。
“没想过”姚拾冷冷的开口道“你挡着我的道了”
老鸨面色一变,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抹微笑,任由姚拾从其中穿过。
“妈妈,不过是一个孤女,何必要受这种气?”旁边的窑姐看不过去,扭着身子嘲讽的看着姚拾的背影挑拨道。
“你懂什么!”老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再不济也和知府大人有些交情,想动她也待你有这个胆子啊!”
“啊……?”窑姐惊讶的半张着嘴巴,着实没想到姚拾竟和知府有关系。
可若真是这样,她为何还会沦落到这里卖画呢?
美美的抱着银子出来,姚拾正想着要不要买些早上的吃食,一出门却着实被惊了一番。
“你们……”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人,姚拾一脸惊讶。
祁二看了一眼身边的祁初,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出门就碰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人,那心情确实不怎么好,更倒霉的是目的地还是一样的!
“这么小就出来逛青楼?”姚拾猛然变了变色,一手提起了一只耳朵。
祁初:……
祁二:……
“疼疼疼……”祁二一声惊呼,姚拾一惊瞬间松了手,待看见祁二脸上得逞的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最近这里不太平,我们不是担心你吗”祁二拉着姚拾的衣袖可怜兮兮道。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们关心自己,自己又何尝不关心他们。
“那也不能大半夜的出来啊!”黑着脸牵着两人,姚拾的语气罕见的变得很严肃“我怎么说也是大人了,还能把自己走丢了是怎么的,你们不一样啊,你们……”
耳边是她喋喋不休的啰嗦话,手心是她细腻的温度,祁二不自觉的裂开了唇角,任由姚拾的话语穿过耳膜散入空气中。
“记住了吗?”最后,她冷着脸做了个总结。
“记住了!”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嫌弃的快速离开。
姚拾本以为下不为例,却不曾想两人一坚持便坚持了十年,看着身后早已经超过自己个头的两人,姚拾微微勾唇。
“可曾准备好了?”庭院内双手捧脸,她笑的轻松。
“嗯”祁初淡淡的应道。
“准备好了,下次回来我们便让你看看什么叫风光!”祁二一甩头发,很是张扬道。
“好啊……”姚拾挑眉笑着点头应道,心中却泛过淡淡的苦涩。
当初的孩童散的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他们两个,明天却也要离开了,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说不舍得却是真的。
可他们都是麒麟,必定不会一直困在剪水县这个地方,他们……终究有更广阔的天地!
“你要喝酒?”眼看着姚拾提起了桌上的酒壶,祁初看着姚拾的脸皱眉,抬手制止了姚拾的动作。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明天就要走了”不满意的晃掉了祁初的手腕,姚拾大大咧咧道。
她向来是有规矩的,倒是鲜少露出这么无赖的模样,祁初一愣倒让她钻了个空子,顷刻间倒满了三人的杯子。
“就是就是,祁初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笑眯眯的端着姚拾倒的酒,祁二痛快的一饮而尽。
“这杯……敬你们,望你们能够榜上有名衣锦还乡光耀门楣!”说罢,姚拾也痛快的一饮而尽。
辛辣的感觉冲击着味蕾,一瞬间刺激了姚拾的泪腺,猛咳了两声之后,姚拾顿时泪流满面。
“哈哈……”看着姚拾狼狈的模样,祁二毫不客气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