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盛街系京都三大主街之一,因汴陇未设宵禁之习,便是夜间也万家灯火皆明烨。
“你想做什么?”赵灼倚在石墙上,转过头对身旁的赵岚道。
“嗯……”赵岚朝四下看看,一抬眼瞟见对面有间酒楼。
“大哥,你饿吗?”赵岚眨眨眼问道。
赵灼嘶了一声,皱眉道:“你若是想用晚膳,大可让阿戚去忙活,为何非要来这酒楼……”
话音未落,赵灼便被赵岚拽着向酒楼跑去,近眼一瞧,门上的大匾重重地刻着“林氏酒楼”四字。赵灼思索一番,挑了挑眉道:“此地不错,便定在这儿吧。”
初入门内,便有店小二搭着汗巾儿,急匆匆地跑来问道:“客官几位?”赵岚打量着四周,心下觉得不错,嘴角一弯道:“两位,找个雅间。”
赵岚笑着与店小二交谈,赵灼跟在他们身后踱着步,一扭头却看见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闪过。他正想这两人是谁,却被赵岚激昂澎湃的嗓门打破了思绪,“大哥!快进来吧!”
赵灼听道,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朝身后瞧瞧,便入了房门。
另一头,那两人进了一雅间,屋内早已备上好酒好菜。
“最近一日比一日燥热起来,你就不怕遭了火气?”林芷瞪着正在倒酒的裴潇道。
他边听边斟着酒,浓香盈满瓷杯,裴潇抿了一口道:“前些日子忙得很,抽不出空来,便叫这一口馋得不轻。”
“真是拿你没办法……”林芷低下头无奈地笑笑,却看见有双筷子夹着菜塞到她碗里。
“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林芷听道,往事溯回心尖。她抬起眼对裴潇道:“唉,你还记得民安街那块烧饼吗?”
裴潇听道,皱起眉头看看林芷,正想问是什么烧饼。他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小姑娘,脸蛋儿脏兮兮地,双手捧着块烧饼,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
两人眼神紧接着一碰,随即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十二三年前,男孩在府中念书,隐约听见门外有阵奶气的哭声。他恐出事,便急忙跑上前去打开门,一个生得水灵灵的女孩正跌坐在地上,捧着摔碎的瓷人淌泪,看得他有些不忍。男孩蹲下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那女孩本就伤心流泪,男孩这一问,她更抽噎起来:“爹爹给我买的小兔子,我摔倒了,就……就摔碎啦……”
女孩哭得越发伤心起来,泪珠儿一滴滴顺着圆圆的脸颊蹦跳下来。男孩急忙摸了摸口袋,掏出块手帕,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珠,问道:“你府上在哪?我带你回去吧。”
“我爹他忙,他不在家。”小女孩低下头道。不一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反对着男孩笑道:“我们一起去长街好不好?我早就和他们玩够了!”
小女孩向后头的小巷子里指了指,男孩顺着方向一看,果真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正快步走来。他看着对他呲牙笑着的女孩,心下竟有些不忍,便笑着点了点头。
尽管裴乐昌的声音带着怒气,男孩还是拉着女孩的手跑去了长街。两个孩子目不转睛地逛着喧闹的街市,那些动作灵巧的杂耍、稀奇古怪的玩意、家里人不让看的话本,点亮了两个孩子的眼眸。
平凡世界的烟火气,普通却惹人羡慕,就连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也未曾见过几回。不知不觉已是夕阳时分,火红的天光肆意奔放,染透了整个京都。
待他们寻到那个铺子,小贩摇摇头,兔子模样的瓷人已经卖完了。小女孩却不难过,反倒开心得很。她揉了揉酸胀的脚脖,蹦蹦跳跳地对男孩道:“大哥哥,你真好,我喜欢你!”
听到此话,男孩发自内心地笑笑,对小女孩道:“你先不要动,我去买些东西。”小女孩有些疑惑地点点头。
不一会,他一手捏着一个烧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金黄焦脆的酥皮沾满了芝麻,咸香味直冲冲地灌入鼻间,很是诱人,女孩瞪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
“来,给你!”男孩一边递了一个给她,一边得意洋洋地道,“这可是我发现的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灿烂的金红不知何时照耀着两个啃着烧饼的孩子,他们相视一笑,贪恋着世间最安逸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