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了?”霍去病很不满意有人说他的花花的坏话,想摆出生气的表情,可是愤怒的表情出现在小孩肉嘟嘟的脸上,让人只想掐着他的两边脸颊狠狠地捏一通。158txt.com
这个是丞相,不是小孩,是丞相,不是小孩……恶来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按下去捏霍去病脸颊的冲动:“我不是说大王,我是说张友仁。”
霍去病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玉帝陛下怎么了?”
“还‘陛下’呢……”恶来从空气中拖出一个人来,“连自己一个人来见你都不敢,还要我引见,还‘陛下’呢。”
看见被拖出来的人,霍去病连忙下跪磕头:“小仙参见玉帝。”
“丞相。”张友仁手忙脚乱地扶霍去病起来,“丞相,我……小人……实在是做不了这个玉帝啊。”
“什么‘小人’?你应该自称‘朕’。”
“我……朕……”虽然贵为仙界的九五之尊,张友仁总还觉得霍去病是高不可攀的丞相比干,自己不过是个看大门的,“朕实在是做不了这个玉帝。”
“怎么做不了?”
“我早就说这个看大门的做不了皇帝。”张友仁和霍去病相对跪着,恶来倒大大方方地坐在一旁,“瞧,被欺负成这样……”
“谁敢欺负你?”霍去病吃了一惊,“你可是玉帝,是天上地下最大的官。”
“可是他们没一个听我的。”
“是‘朕’。”霍去病纠正。
“是,是他们没一个听‘朕’的。”虽然改了称呼,张友仁还是一副窝囊相,“我……朕也想拉拢几个亲信。大王……红莲的血在凡间化成了一只猴子,我……朕……朕想起当初将军飞廉、还有大夫费仲和多射恶来都是大王……红莲从奴隶中提拔起来的,对他那么忠心,所以我……朕就效法大王的做法,封那只猴妖做弼马温,想择日再给他升官,培养一个亲信。”
“挺好啊。”霍去病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尽管莲花会流血,血还会变成猴子,听起来确实很奇怪。神仙并非不老不死,只是寿命比凡人长一些,大约能活五百年左右。所以西王母每年都要举行蟠桃盛宴,以助诸神延年益寿,保持生命的同时也是保住自己的神位,不至于因为死亡弄得一世修炼前功尽弃。神仙和妖怪的区别就是有没有仙籍的区别,而仙籍就意味着有没有资格参加蟠桃盛宴,能不能通过吃蟠桃活得更长,所以无数的妖怪为了“修成正果”——即获得吃蟠桃资格的仙籍,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对一只没什么背景的妖怪而言,弼马温的官职不仅是正正当当的仙籍,还是个小官,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更不用说以后还能升官,那只猴子该对玉皇大帝感恩戴德,为他不惜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才对。
“可是那只猴子是受如来佛的指使,专门来捣乱的,”想到那只猴子恩将仇报,张友仁都想哭了,“嫌我……嫌朕给他封的官太小,还自封为齐天大圣。”
“原来是受人指使……”霍去病想了想,“如来不过区区一个地仙,都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张友仁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丞相,我怎么办?”
要是玉帝不是“友仁”,红莲和白鲤在天庭也不能“有人”了,后果确实非常严重。霍去病用又小又短的手指挠着肉嘟嘟的下巴,才一岁多的孩子摆出大人一样的表情,看得恶来直想笑。张友仁却不敢对昔日的丞相有半点不恭,一副准备聆听教诲的严肃表情。
“不给他们蟠桃吃不就行了吗?”霍去病突然一拳打在自己手心,“你别的大权先别管,先抓住管蟠桃的权力再说。不吃蟠桃就会死,所有神仙的命都捏在你的手上,才会听你的话。”
“可是蟠桃盛宴每年一次,已经成了惯例。我……朕刚登基就……”张友仁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我同意,西王母也不会同意啊。”
“红莲的血不是变成了猴子吗?”霍去病勾起嘴角,让张友仁忍不住一个哆嗦。前世每次比干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多半是有什么人要倒霉的预兆。“既然猴妖是受了如来的指使,来你的天庭捣乱的,就干脆将计就计,让那只猴子去管桃园,由着他闹腾,然后借口蟠桃都被猴子吃了、毁了,今年的蟠桃宴不开了,明年再开。如来和他手下的神仙都是地仙,天上一年,地上就是三百六十五年,天上的神仙一年不吃蟠桃没关系,但是蟠桃宴中断一年,如来手下的神仙就至少得死一半,你还怕他不服你?对如来是杀鸡儆猴,对其他的神仙也是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你这个新登基的玉帝不是好欺负的。对于众仙,让你觉得顺眼的就留在天上,让你觉得不顺眼的就放逐到地上,说不定哪年你心血来潮,再弄只猴子来管桃园,看他们还有谁敢不服你。”
张友仁听得两眼放光:“丞相,你还是来天庭做丞相吧。好过住这……”张友仁看了看霍去病与卫少儿住的破草棚,实在没法称之为“房子”。
“我本就是违反天规,被牛头马面打到木桥上,投生到奴隶家中,也是天意。”
“牛头马面敢打你!”张友仁一下子跳起来,“反了他们了!看朕不把他们做成五香牛肉、香卤马肉。”
“这就对了。”霍去病也站起身,“走路抬头挺胸,用下眼角的余光看人,说话声音要大要响,这才像是一国之君。”
“多谢丞相指教。”张友仁向霍去病再三拜谢,便学着以前在九间大殿看到受德走路的样子,配上一身皇帝朝服,还真有些仙界皇帝的模样。
“也就在这里还能逞逞威风,一回到天庭,还是会被西王母收拾得服服帖帖。”恶来对着张友仁的背影嗤笑道,“唉,这世道还是女人做主啊。”
“天上地上都是一样。”霍去病也是摇头。太皇太后窦漪房、皇太后王娡、馆陶公主刘嫖、皇后陈阿娇……汉宫里的女人也没一个简单的。外戚干政已经成了汉朝的一大弊病,人间的刘彻面对的处境不见得比天上的张友仁好多少。
“丞相,不如回天上去吧。你在这人间不过是奴隶之子,没有出头日的。还不如回到天上。张友仁可为你留着国神的位置,你可以保佑大王国祚绵延。”
“不。”霍去病要留在人间与他的花花同甘共苦,“你不也是奴隶之子吗?前世的受德能让你这个奴隶做官,这辈子的刘彻也能让我这个奴隶做官。”
“可我是武官。”奴隶有一身可以做武官的蛮力不稀奇,但是奴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很奇怪了。
“谁说我这辈子还要做文官了?”
“你不做丞相?也要做将军?找我来,莫非是要拜我为师?”前世恶来与受德年纪相仿,对他而言,比干不仅是高不可攀的丞相,也是长辈一样的身份。可是现在比干成了小小的霍去病,还要拜他为师……恶来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不会影响你在天庭的职务吧?”
“不会,我在天庭闲得很。”恶来笑得眼睛都没了,“以后不用搓泥巴了,我可以随叫随到。”
“你到底被封了什么神?那么闲。”
“冰雪消融之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霍去病皱起眉头:“管什么的?”
“冬去春来的时候化冰。除此以外一年到头都很闲。”
“怎么?没你这个神,冬天的雪就不化了?”
“化啊。”
“那你不是一直都没事做?”
恶来认真地想了想:“确切地说是我们两个都没事做——我和我父亲。”
“飞廉也被封了这种闲差?”当年大邑商的两大猛将居然都被封为这种空有头衔的神,简直是暴殄天物。
“张友仁那个看大门的懂什么呀?让他封神,还不是乱封一气。我和父亲还算好的,只是白领薪饷没事做而已。当初费仲管朝中官员的薪饷,张友仁一直记恨他,给他封了个廉贞星,专门损财,把他气得天天闹着要造反……”
恶来的什么冰雪消融之神让霍去病开始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把张友仁推到玉帝的宝座上,不过费仲的这个廉贞星倒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命脉,看来张友仁还是有些为君的天赋的。
“不过还是多亏丞相,我们至少都是神仙了。只要丞相有命,我们一定随叫随到,万死不辞。”
“‘万死’就不必了,传授我武艺便可。”
可以做丞相的师傅,恶来很有成就感:“其实学武,无非就是速度快、反应灵敏,另外就是要有很敏锐的直觉。比如你娘在那里听我们说话听了半天了,你还没有察觉,这就不行。”
“娘?”霍去病顺着恶来手指的方向看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卫少儿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在霍去病面前放下一小坛酒、一碗饭和一双筷子便走了。
“这是给我这个师傅的谢礼啊?”恶来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奇怪了。你娘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你和我们说话,她却一点也不奇怪,反而像是能从你说的话推测出我是谁一样。”
霍去病也是从出生起,就觉得卫少儿很奇怪:“她也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的,知道我是比干,可能也是殷商遗民。”
“可是一般的殷商百姓不可能对我们这么熟吧。”恶来看了看霍去病,“她会不会是丞相夫人转世?”
卫少儿就是妫氏?霍去病吓了一跳:“应该……不会……”
“要不我们试试?”恶来扒了扒碗中的饭,扯开嗓子,“这种猪食一样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话音未落,一只破碗就飞出来,直击他门面。
恶来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接住碗:“丞相,节哀顺变吧,我看她就是丞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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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回来的时候,有些躲着卫少儿,卫少儿反而叫住了他:“有了个教你学武的师傅,就连娘都不要了?”
“这个……不是……”霍去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嗯……”
“怎么,你真的以为我是你的老婆?”看霍去病手足无措的样子,卫少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手叉腰,给了霍去病一个脑蹦,“上辈子为你独守空房到六十多岁,还给人在西岐杀了,这辈子再来做你娘,欠你一身儿女债,我吃饱了撑的。”
她如果不是妫氏,怎么连比干和妫氏到六十多岁才圆房都知道?“你也是当年大邑商的人?”
卫少儿想了想:“算是吧?”
“那你是谁?姜王后?黄妃?还是丞相府的哪个女奴?”
卫少儿一指头戳在霍去病眉心:“我是你娘!”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仙籍、蟠桃的设定主要参考自《西游记》以及吴闲云的《煮酒论西游》里面的分析。
☆、第四章 牝鸡鸣
上百盏华灯照耀得太皇太后窦漪房的长乐宫亮如白昼,四十八道菜摆在太皇太后面前,都已经放凉了,却连她最爱吃的鸭蹼羹都一口也没有动过。
“皇上……”太监总管杨得意一进太皇太后的长乐宫,就觉得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左右看了看,便悄悄地凑到刘彻身边,示意他看帷幔后面。长乐宫两侧帐幔后隐隐可以看到钢刀的寒光闪动,还不时传来窃窃私语之声。这哪里是埋伏,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刘彻看了看太皇太后因为失明而毫无光彩的眼睛,注意到她不时去摸桌上的一个杯子,对杨得意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即上前朗声问礼:“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
“皇上不可多礼,老身生受不起。”太皇太后没好气地答道。
刘彻看了看不曾动过的晚膳,依然彬彬有礼:“闻说太皇太后凤体不适,孙儿万分不安。不知有何病症,可曾传过御医?”
“哀家的病是心病,御医可看不好。”太皇太后摸到那个杯子,似乎只有把杯子抓在手里,才能安心,“皇上请入座吧,这样好说话。”
太皇太后指的地方就在帷幔旁边,从刘彻的方向就可以看到刀光闪动。杨得意对刘彻连连摇头,刘彻却大大方方地依言落座,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埋伏。
看到这阵仗,刘彻就知道太皇太后会是为什么叫他来了,不过太皇太后不点明,他也继续装糊涂:“太皇太后所称心病指何而言,还望明示。”
“你选的好丞相呀!”太皇太后一提起丞相卫绾,就气得直用龙头拐杖拄地。
“卫绾?他怎么了?”
“他可都欺负到哀家头上了。”
“这怎么可能,”刘彻往后仰了仰,脖颈后面隐隐可以感觉到刀刃贴近的寒风,依然镇定自若地继续装糊涂,“卫绾贵为丞相不假,可朕是一国之君,都不敢对太皇太后无礼,更何况他区区一个臣子?”
这小皇帝可真是能耐。杨得意都看到后面的刀口离刘彻的脖子仅分毫之差,吓得浑身发凉,刘彻居然还能在钢刀架上脖子的情况下一边和太皇太后打太极,一边在言语间影射她管得太多了。
太皇太后不时去摸桌上的杯子,可见摔杯就是弑君的信号。万幸,太皇太后像是没听出刘彻绵里藏针的影射,并没有摔杯子,只是发出一声冷哼:“卫绾已将哀家的侄孙窦臣等二十三人斩首,还要将汾阳侯等四位公主全家赶出京城,下一步岂不是要对哀家下手?”
斩了也活该!汉朝历代外戚干政,几乎已经蔚然成风。从汉高祖刘邦之妻吕雉开始,薄姬、窦漪房……这些女人一旦坐上了太后之位,就好像她们自己才是皇帝。若只是携私报复、谋害先王留下的其他姬妾也罢,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