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岁月沧桑,陆子川再次听到它,他掩藏住心里翻腾的情绪,笑着在陆小海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小海,有空到a市来,哥领你到处看看,哥要没空,还有你嫂子呢。xwdsc.com”
这声“嫂子”一说出口来,陆大松的脸一下子沉下来,陆小海的手插在裤兜里,悄悄握成了拳头,就连江一米也觉得意外极了。谁是嫂子,我答应嫁了吗,过于自信的男人,江一米暗暗的想。但是,有人愿意以婚姻做承诺,这种感觉不算太坏,能抵得过这一天的纷乱困扰。
“留几天,带着小海和江小姐看一下古都风貌,权当是休闲了。你说呢,江小姐。”陆大松这是抛出个橄榄枝给江一米?
江一米想到自己的父母,她是真心不愿意看到陆子川为了自己和父亲闹僵的,就点了点头。
陆子川放下收拾的东西,回头朝江一米促狭的笑了一下,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了,和父亲的战争,我总会赢吧。”
在陆家的老宅住了两天,一切倒也风平浪静,陆大松再也没有提过陆陈两家的婚姻,每天晚上吃过饭后,父子三个聊聊天,看看电视,偶尔加上江一米也打个麻将,公司里有要紧的事儿一个电话就处理了。江一米本来以为当老板会很忙,没想到陆家的老板都当的这么优哉游哉,让她这个小民好生羡慕。
有天晚上吃水果,陆子川剥了个香蕉给江一米,还没等江一米拿呢,陆小海说:“她不爱吃这个。”
陆子川的手顿在半空中,表情变得有点儿疑惑:“你怎么知道?”
陆小海也被他问愣了,片刻后自己笑笑说:“你们来了三天了,水果都在桌子上放着,吃水果的时候我可没见她拿过香蕉,那肯定就是不爱吃吧。”
陆子川笑道:“没错,这丫头从小被家人惯坏了,吃水果也挑,吃蔬菜也挑……没有公主的命,公主的病还一样不少。你哥我可是纯粹本着我不下地地狱,谁下地狱的革命牺牲主义精神,为了免于有另外一个男同胞受她的荼毒,我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二”这种精神也极具传染性,自从跟江一米同志在一起后,陆子川在语言上贫了很多。
江一米哼了一声说:“你不把我当公主,有的是人把我当公主。现在从南京路扔一块砖下去,砸着十个人,有九个人愿意把我当公主的……美女嘛,谁不喜欢,我稀罕你。”
陆小海两眼只盯着电视,对他们两个人的打情骂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过了一会儿,陆子川大声问:“小海,你哪是干什么?”
陆小海回过头来,一股神游太空的迷茫表情,他看陆子川盯着地下,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电视吃西瓜子,把垃圾都弄在地下了,光滑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垃圾,有西瓜子的皮,也有仁儿。
江一米赶快站起来说:“没事儿,看电视走神儿了,我来扫。“陆小海也同时站起来说:”我来吧。“
两个人都去了阳台,争着拿起了扫帚。江一米一看陆小海也拿起了扫帚的另一端,自己赶忙放开了,陆小海却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江一米看,盯了半天,像把什么东西压抑下去一样,呼了口气说:“我扫吧。”
回到客厅,陆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小海,不放心地问:“小海,你真的没事儿吗,你……身体好了吗?”
陆小海赶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走神儿。我去房间玩会儿电脑,你们继续。”
江一米看着陆小海,急匆匆的背影,怎么看着都像仓皇逃脱的样子,她轻声问:“你弟弟,他怎么了?”
既然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她已经不想计较五年前他的不辞而别,也不想在陆子川面前表现出对陆小海的格外关注,但是,看着他这样,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陆子川说:“5年前找到他时,他出了一点儿事儿。”
第三十一章:灯光阑珊处,不见伊人
在陆家呆了几天,终于到该离开的时候了,清晨起来,推窗看见这个城市青灰色的天空,有点低沉沉的,江一米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压抑,喘不过气来。
陆大松出去了,陆小海要送他们去飞机场,江一米站在二楼远远的看着陆小海的侧面,她突然觉得这几年陆小海似乎长高了些,也瘦了,不知什么原因就改变了以往那种温和儒雅的笑容,变得有点儿冷漠,还有点儿忧郁,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大约是距离隔的远,她总觉得他面孔模糊,看不分明。
江一米突然觉得这几天有点儿累,有点悲凉和疲倦,左边是扶梯,她倚在那些冰冷僵硬的雕花柱子上面。
想起中学时和李小刚在傍晚回家的路上,附庸风雅似的诗词相和,那是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年纪,喜欢“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成长的过程,就像蝉蜕,她觉得经过一翻挣扎,就可以获得一双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而在这个蝶变的过程中,最幸运的是,始终有这样一个人,她以为会不离不弃的陪在自己身边。
从没想到,她的小新郎会有一天突然放手。她也想和顾城一样,做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我的爱人,他没有见过阴云,他的眼睛是睛空的颜色,他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要忽然掉过头去”。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小刚就是那个他,但他却忽然掉过头去。而那个想做任性孩子的顾城,也杀妻自裁。
理想的丰满总抵不过现实的骨感。
陆小海站在楼下,他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他用整个童年、少年守护着的人,和他像隔了一条银河那么远,但即使是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总还有七夕可以期盼,而他,却不能有任何期待了。
江一米正“伤怀往事“的时候,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陆小海出去了,江一米慢慢的靠在背后宽厚的胸膛上,现在她的岸,是背后的这个人。
陆子川低头吻她,带着无尽的温柔缠绵。她回吻,一点一点的沉醉,一丝丝暗暗滋生的迷恋,只有唇部的温暖能抵的过心里的冰冷。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热吻出的两个人,陆子川的眼里温柔未退,热切的像喷出火来,而远处静静站立的那个身影,静默孤独,冷的像冰一样。
“我忘记带手机了“。
由于隔的太远,他的面目依然模糊,看不清晰,客厅里深远幽静,他的声音遥远飘忽,像打在水面上一样。
“小海,我们准备好了,咱们走吧!“陆子川首先回过神来,去卧室拿东西。
而陆小海走到茶几边,弯腰拿起手机,他的手指修长,记忆中常常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儿,他爱干净,衣服经常手洗,有时候还给江一米一块儿洗。那种淡淡的香皂味儿,一直温暖着她的记忆。
“李小刚,你真是个居家的好男人,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江一米看他认真洗衣服的姿态,常这样开玩笑。
李小刚抬头朝她微笑,温暖明朗,阳光灿烂。有一次笑兮兮的说:“既然那个人是有福气的,你还不从了我。“
二货江一米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禁红了大半个脸。
多年以后,有这么一首歌: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我们那时的爱情,有时会忽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的年龄,生命中下了一场晶莹剔透的雪,但是,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陆小海拿了手机,走的很急,别墅的台阶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他的脚像踩了棉花一样,而窗外的阳光,白花花的刺眼。
他插上钥匙,点火启动,松开手刹,踩下离合。发动机的轰鸣声变得有规律,突然一下子熄火了。
再启动,再次熄火,再启动,再次熄火……他的头靠在驾驶座的椅子背上,觉得呼吸不均匀,有空窒息的难受。
透过车窗,他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身影,因为这个身影,躲在异国冰凉的手术台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坚持。
在与死神的争夺战中,他无所畏惧,因为,心里有她。他这一生,必定还能再见到她,在曾经的小镇,给他温暖和鼓励的米江河岸的妹妹。
江一米一直觉得二十岁之前的日子她在依赖着自己,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实际上一直是自己在依赖着江一米,喜欢没有原则的宠着她,周到细致的照顾她,那是因为被她需要,才是当年的李小刚最大的幸福。
因为江一米可以没有他,没有了他,江一米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宠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姑姑舅舅。李小刚不进入她的生活中,江一米的生活依然可以热闹喧嚣,精彩纷呈。
而如果李小刚没有了江一米,在米江河岸,他一无所有。在那里他只是个贸然闯入这个小镇的异乡人,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儿童,不是什么富家子。所以那时候对李小刚来说,江一米是唯一的温暖。
打开车门的陆子川发现陆小海脸色发白,神色疲倦,担心地问:“小海,怎么了,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你别去送了,我们自己走吧。你好好歇息。“
他淡淡的说了句:“没有关系。“坐在后面的江一米很沉默,她能看见陆小海抿的紧紧的嘴角,虽然下定了决心是要忘记过去的,但是江一米看见陆小刚嘴角僵硬的线条,她自己还是心疼,那么深的纹路,额头上也有,一定是经常紧抿着嘴唇,蹙着眉头,才会这样吧。
而记忆中的他,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车子终于启动了,刚开出车库,却看见一座黑色的宝马车驶进院子,陆大松从车子上下车,对陆小海说:“正好,你哥还没走,快让他下车,有急事儿找他商量。“
客厅里的很静,没有一点儿声音,陆大松的面色凝重,好像生意上碰到了难题。陆大松叱咤商场这么多年,很有魄力,很少看见他这么凝重的时候。
“出什么事儿了,父亲?”陆小海担心的问。
陆大松看了一眼江一米,江一米很自觉地说:“你们聊,我去外面转一转。”
透过窗子,陆小海能看见江一米宝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尽头,她的头发一直是这种长直发,比那种美发店里做的自然的多。
小镇的郊外除了米江,还有一条狭长的小河,夏天的时候,江一米偶尔会在小溪边洗头发,头发长直黑滑,少年时的江一米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但好在,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他。
“在城郊那块地皮的竞标中,我们遇到了强劲的对手。”陆子川听到过这桩生意,父亲对那块地倾注了很多心血,打算着建成一个古典的住宅区,连周围的学校,商业区都规划在内了。陆大松和副市长也做过沟通,本来铁板定钉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出了变故。
“为了那块地皮,3f公司出资给主管土地审批的副市长开了个超市,投资金八千多万,但超市的所有权是属于那个市长儿子所有。钱没有经过这个副市长的手,法律上暂时也不会找到他受贿的证据,他又不是神,这块地,他不批成3f,那简直就是拿要求神的标准来要求他。“
陆小海也知道父亲对那块土地本来是势在必得的,忧虑地问:”还有没有办法。“
陆大松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你大哥的了。“说着,他看了陆子川一眼。
陆大松说:“替我摆平这件事儿,非陈氏集团不可。陈氏集团不但实力强大,且在大陆和台湾的政界脉胳很广,由他出面,我想一个小小的副市长没有能力与之抗衡,但关键是你大哥现在想悔婚,陈氏集团别说帮我,一旦悔婚,不把我在商界逼的走投无路就算他仁义了。“
“大哥有婚约?“陆小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儿,他控制不住的生气:“既然有婚约,为什么还去招惹……别人”。
他着实费了点功夫,才能不让“江一米”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父亲,你别想拿生意来的事儿来逼我,婚约是你们自己定的,我可没承认过。你创造过很多商界的奇迹。儿子相信您,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每次都能遇到峰回路转”。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陆子川说的轻描淡写,但用词还挺文艺,这让他自己都严重怀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江一米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连这三分矫情,两分二货都在“随风潜入夜“中,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了。
陆大松手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说:“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生意做到现在,每个企业的账户上都有些经不住查证的地方,生意失败是小,被对手抓住证据,在一败涂地之后,还有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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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放过她,就是放过你自己
听到陆大松说如果悔掉与陈家的婚约,可能会有牢狱之灾,陆子川知道父亲的话里面并没有夸张的成分。以陈家的社会脉胳和商业实力,和他们为友肯定是千万倍胜过与他们为敌,
但是,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都是循规蹈矩的,他很想为了自己心里那种踏实的幸福感赌上一把,大不了粉身碎骨。所以他表情漠然,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陆小海听到父亲的话,却很担忧。自从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那一刻起,他就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喜欢那个米江的小镇,但是没找到父母前,他总有一种漂泊无依的感觉。等来到这个家,母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