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自私,一见到师弟妹们,就想把一切都归咎到他们身上去。hongteowd.com
「都怪你们,要是你们跟我一起来,早就可以救出彩凤和孩子了!」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的责怪,六个人围着他,十二道目光静静地、鄙夷地注视着他。
「为……为什么这样看我?」沈康色厉内荏地瞪回去。
俞镇宇摇头叹息。「大师兄,无论过去你做下多少令人难以心服的决定,我们都可以忍受,毕竟我们是师兄弟,是自己人,只要过得去,我们也不想跟你计较那么多。然而,如今你却为了自己,忘恩负义的陷害了我们的恩人,这点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
「不然你要我怎样,眼睁睁看着彩凤和孩子死?」沈康愤慨的反驳。
「我们自然会尽力救出四师妹和孩子,可绝不会使出忘恩负义的手段,师父可不是那样教导我们的……」俞镇宇平静地道。「凡事要正道而行,即使要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才是师父的教导。」
「那是师父没有考虑到现在这种状况,想想不那样,哪里救得出人来?」沈康强辩。「再说,如果不是为了要诱杀夺魂公子,彩凤和孩子也不会被抓走,既是他连累了彩凤和孩子,那就用他的命来换回彩凤和孩子的命,哪里错了?」
「蔺公子连累了四师妹和孩子?」
俞镇宇语气嘲讽地重复。「大师兄可真说得出口,我不相信大师兄你会不明白月影门他们为何要歼杀蔺公子,追根究柢是我们连累了蔺公子,蔺公子才是最无辜的呀!」
沈康窒了一下,「我……我不管那么多,」辩不过,索性耍赖。「总之,师父不在了,我是大师兄,自然一切都要听我的!」
俞镇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阖上了,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算了,再辩也是无用,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沈康精神一振。「好,那现在其他事都不用管,先来想办法救彩凤和孩子。」
「是,我们会帮大师兄想办法救出四师妹和孩子。不过……」俞镇宇恢复秦来的冷静。「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一件事。」
「什么事?」沈康忙问。
俞镇宇深深注视着沈康,目光有几分感叹。「包括大师兄在内,我们尚无一人学全师父的武功,但师父却未留下完整的武功秘笈交给大师兄你,大师兄可知道这是为何?」
突然察觉一丝不祥的预感,沈康不安的咽了口唾沫。「为……为什么?」
「因为,师父把秘笈交给我了,同时……」俞镇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师父还留下了一封信……」却不是交给沈康,而是递给刘合欢,微一使眼神,示意后者直接打开来看。
刘台欢拆开看完后,不知为何,竟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把信交给翁碧英,翁碧英阅罢,直接笑出声来,再把信放到饶毅手上,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轮着看,直到传伟看完之后,他硬憋住笑,望向俞镇宇,后者的下巴朝沈康努了努,傅伟才把信交给沈康。
而沈康,他的反应却跟所有人不同,看到一半,他的脸就已经翻成黑沉沉的一大片,看完后更是狂怒的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不,不,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俞镇宇十分镇定的捡起揉成一团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摊平,谨慎地折叠好放入信封,再纳回怀里。
「师父老早就看出,大师见和四师妹自私自利的个性怕是难以纠正过来了,因此留下这封遗言,倘若有一天,大师兄或四师妹犯下违背师父教导的重大错失,经过各位师兄弟姐妹们的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可以将大师兄和四师妹逐出师父门下……」
「不,不可以,不可以!」沈康还在怒吼、在跳脚。
「现在……」俞镇宇完全的不予理会沈康的抗议,直接移开视线,转注其他师弟妹们。「同意将大师兄和四师妹逐出师门的请举手。」
五个师弟妹们不假思索,动作一致的举起手来。
俞镇宇似笑非笑的撩了一下嘴角,也慢吞吞的举起自己的手。「好,六票一致通过!」目光再挪回沈康那边。「大师兄,不,沈康,从今天开始,你和钟彩凤已非十方秀士门下弟子,往后请好自为之,我们再也帮不了你了……」
稍稍一顿。「不过,我们还是会帮你设法救出你的妻子和孩子的。」
沈康没再出声了,他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混蛋,混蛋,那个混蛋师父,竟敢如此对待他,让师弟妹们将他逐出师门,这么一来……这么一来……
往后还有谁会乖乖听他使唤?
第6章(1)
一团乌云翻滚着自黑漆漆的夜空中往天际另一方移动,其他的云层也在不安地相互推挤,就像水漾儿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左飘右移,忐忑难安,元家别庄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上前敲门,因为……
此刻正是夜深深正好眠,离着天明还有一大段时间的三更半夜。
无奈,她只好硬生生按捺下混乱的心情,坐到一旁的石墩上,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又担心、又着急、又生气,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相处了十年的大师兄,她也要说……
太忘恩负义了,真正可恶!
不管牵涉到何人,或者危机降临在至亲的亲人身上,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这是师父一再教导他们的,但大师兄却全然不顾是与非的准则,罔顾恩与义的情分,无视正道行事的信念,一心只为他自个儿着想,使身为师妹的她也为之羞愧不已。
更何况,她也可以算得上是「罪魁祸首」。
自夺魂坡一路赶来,她紧张、她担忧,也纳闷月影门等帮派为何甘冒惹怒夺魂谷之险,非得除去蔺殇羽不可?
不用很久,她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虽然她从没想过要利用蔺殇羽为师父报仇,但月影门等帮派会兴起这层顾虑也是很正常的——杀人者,必然也会害怕人家来杀他,也因此,他们才会意图先下手为强。
一想到这点,她就歉疚万分。
当时她只想到可以仰赖夺魂公子的威名来保住他们师兄弟姐妹,却没考虑到是否会替蔺殇羽带来困扰,结果一时的轻忽,竟造成今天这种结果……
唉,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也只好把命赔给他了!
就这样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天光微微亮了起来,但她还是不敢上前敲门,直到庄内仆人开门出来打扫庄前空地,她才赶紧上前去询问。
「请问蔺公子在吗?」
「在啊,昨儿个就来了,」那仆人认得她,便毫无戒心的回答她。「不过蔺少爷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浑身血淋淋的,还是被上官大公子提回来的呢!」
一听,水漾儿一整个心都揪紧了。
「那么,可否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我想见蔺公子。」希望他不会气得不想再见到她了。
「好的,小的马上去为您通报。」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后,庄院的仆人并没有来请她进去,反而是上官风出来见她。
「水姑娘,你来啦!」
「蔺公子伤得到底多重?」一见到上官风,水漾儿便脱口急问。
「这个嘛……」上官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回答。「少爷说他没受伤。」
水漾儿呆了呆。「胡说,庄里下人明明说他伤得很重的!」
上官风的表情很滑稽。「可是,少爷说他没受伤。」
少爷说?
终于听出不对来了,「那你说呢?」水漾儿马上就换个方式问。
「我说啊……」上官风搔搔后脑勺,很为难的苦笑了一下。「我说少爷说他没受伤。」
他说少爷说?
现在是在绕口令吗?
水漾儿有点哭笑不得。「那事实呢?」
「事实啊……」上官风深深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少爷说他没受伤。」
水漾儿瞠圆了眼瞪他半天,超想捶过去一拳头。
「那我可以见他吗?」
「不可以,」上官风摇头。「少爷说他没空。」
又是少爷说!
「他在生气,所以不肯见我吗?」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
「没有,少爷没有生气。」这个回答就很明确、很迅速了。
水漾儿愈来愈糊涂了。「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上官风又叹气。「因为少爷说他很忙,没空见水姑娘你。」
少爷说、少爷说、少爷说……
听得不耐烦了,「能不能请上官大哥你不要再加上『少爷说』那三个字?」水漾儿没好气地说。
上官风无奈地两手一摊。「没办法,那是少爷说的嘛!」
恨恨地咬了咬牙,「好,那我就在这边等,等到他有空见我为止!」水漾儿也拗上了。
上官风反倒笑了。「那我最好去告诉少爷一下,说水姑娘就在这儿等着呢!」
于是上官风就回头进庄里去了,又过了比之前更久的好一会儿,上官风终于又出来了。
「水姑娘,我们少爷说他有空见你了。」
「谢谢。」太好了,他肯见她呢!
可是一路往里行,水漾儿注意到上官风不断欲言又止地瞟向她,那表情是想跟她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的模样。
「上官大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嘛!」
「呃……」上官风迟疑一下。「待会儿不管水姑娘见到什么,请千万千万别说出来。」
水漾儿怔了一下。「我会见到什么?」
「这……」上官风犹豫着。「总之,不要说出来就是了,不然少爷一定会生气的。」
蔺殇羽会生气?
那她最好听话一点。「好,我知道了。」不是害怕引燃他的火气而杀了她,而是她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不想更惹他不高兴。
她真正烦恼的是,要如何补偿他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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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很挺拔,隐隐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高雅,但在高雅之中却又透着一种令人战栗的邪魅,两种相互矛盾的气质,竟能融合得如此自然,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一人吧!
「太好了,蔺公子,你真的没事!」水漾儿漾开欣慰的笑容。
「我会有什么事?」蔺殇羽并没有转过身来,依然负手背对着她。
「就……就我大师兄出卖你的事啊!」一提到这,水漾儿就羞愧地澡深垂下螓首,连他的背影都没脸看了。「我真的没想到大师兄会那样,要是我早知道,拚了命也不会让他那么做的!」
静默一晌,蔺殇羽徐缓地回过身来。
「你来就是要说这些?」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下巴贴在胸前,两眼盯着自个儿的鞋尖,水漾儿嗫嚅道。「我只想到可以仰赖夺魂公子的名声,避开月影门他们的追杀,却没考虑到后果,早知如此,我绝不会请你帮忙的!」
「……是吗?」他不相信吗?
难道他怀疑她是「帮凶」之一?
一想到这,水漾见心就急了,「真的,请你相信我,」她猛然抬起头来,想为自己解释,「我真的……喔,老天!」她骇然一惊,窒声噎住,为眼前所见到的深深吓到了,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也咽不回去。
现在,她终于明白上官风在暗示她会看到什么了。
她从没见蔺殇羽这么「丑」过,白惨惨的脸色,凹陷的双颊,双眼下是两大片青黑,下巴一大片未剃的胡碴子,憔悴衰弱得像是病重弥留的老人家,就差那么半口气就要嗝儿屁了。
她真怀疑他怎还能站得住?
「你……你……你……」终于她挤出声音来了,眼角却瞥见上官风对她拚命摇头又摇手,于是她舌尖儿一转,用力一扯,硬生生将嘴型拉成别的词。「呃,我是说,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的皮肤天生就白。」
最好是。
「但上次见你并没有这么白呀!」
「我最近比较少晒太阳。」
「……」
他在搞幽默吗?
两条黑线。
「可是,你的嘴唇也很苍白。」
跟脸色一样灰白。
「我的嘴唇天生也很白。」
他绝对是在搞幽默!
「没有人天生嘴白的。」
「我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