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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清反复吟诵一遍,和脑海里记得大概不错;只是笔迹有些生疏了,不知道林夕儿是否还认得出。
“好了。”
苏婉清将信纸放进信封,上面只属了一个“犬”字。小二看了看,笑道:
“夫人可错了,我姐姐闺名是个夕字,不是这个字,我认得夕字的。”
苏婉清笑道:
“无碍,你姐姐自然知道意思的。你现在能否叫你ma妈送了去?我在这里等着她。”
小二答应道:“使得,我现在就催我妈妈去。”
一时小二拿了信去了,苏婉清紧张的在客栈内等着。心里惴惴不安,十分慌张,只是又故作自然轻松,殊不知连一双柔夷都在袖口下颤抖个不停。
夜虫看在眼里,只见到苏婉清似乎写了什么,然后就坐在那里一直不动。神情又是极为紧张,显然是叫小二去传了什么信。
心里一动,就跟了那小二出去。只见那小二在隔壁一所小院儿拐了进去,夜虫紧跟过去。
重逢(一)
重逢(一)
那小二带了苏婉清的信,回到自己院子。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中年老妇从院内出来,夜虫估mo着那人是小儿的母亲。又见小二自外头雇了马车,将她母亲送上去。
不一会儿,马车哒哒的走了起来。
*
南宫府内林夕儿接了小二母亲的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落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写到:
宸扉重重,九神累累;踏矶远来,天子薰心;只道宫深,无人语重门;梦回韵黄,肌fu冷彻骨。
再看信封上一个犬字,林夕儿大腹便便,蓦然立了起来,朝老妇惊问:
“是谁写的这信?”
老妇道:
“这位夫人在我儿处侯着。”
“快带我去。”
林夕儿不假思索,便吩咐人出门。老妇微笑点点头,林夕儿又问那人相貌如何。
“怡心怡情,灵动如婉弦,幽怨似冰雪。”
林夕儿忙止住,眼眶含泪,和老妇一路朝客栈奔袭而来。马夫顾虑林夕儿身怀六甲,马车赶得极其的慢。林夕儿催促了半天,仍旧是慢慢悠悠。
好容易到了客栈,林夕儿出了马车,又众人搀扶着,一双水眸朝客栈内顾盼神离。一眼便望见苏婉清落寞身影,泪水扑簌簌瞬间落下,命随从在客栈外等着,自己提裙进了客栈。
苏婉清身影就在面前,林夕儿怜爱的走近,观察着背对自己的女人。
身形瘦削,显然是许久吃苦所致;青丝枯黄,一定受了许多磨难;脸色米黄,难道连饭都不曾吃饱过么?
等林夕儿在苏婉清对面坐下,已经泪流满面,对上苏婉清茫然疲惫的神情,身子更加不可抑制的耸动起来。
“痕儿。”
林夕儿哽咽了,攥过苏婉清的手,握在xiong前,泣不成声。
“夕姐姐。”
苏婉清回过神来,看清林夕儿的瞬间,也是悲痛yu绝,抽出一双柔夷,却发现yu哭无泪,两颊干涸,没有泪水出来。
“可找到你了!”
林夕儿连连感慨,又要和苏婉清说什么,才惊觉此处不妥。忙拉了苏婉清的手,两人站起来。
“我们回去说。”
苏婉清会意,点点头。
这时林夕儿和小二之母道:
“姑妈切勿和其他人说。”
又嘱咐了掌柜的,掌柜畏惧南宫云儿厉害,连口答应,不敢多说半句。
苏婉清谢过小二母子,和林夕儿一同上了马车。临上马车时,苏婉清本能的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张跟着自己的面孔。果不其然,在客栈拐角,发现了一脸凝重的夜虫。正注视着自己,显得有些失望。
怔了怔,苏婉清上了马车,和林夕儿回府。
这里夜虫待一干人走后,才从拐角处闪身出来,望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只是觉得有种当时已惘然的感觉,夜虫惊讶于自己内心的不舍和怅然;这种感觉似乎比当日狐容果断的拒绝自己,还要感觉痛苦难受。
重逢(二)
重逢(二)
林夕儿并将苏婉清从正门接入,接着摒退了众人,只留一个心腹,一路顺着南宫府的墙根儿,来到了一条偏僻胡同,正是苏怡然住的那里。
院内迎出一个壮汉,长的甚是彪悍粗壮。林夕儿见了,笑着和那人打着招呼。
“木大侠,我今天早上听说,念欢可回来了?”
林夕儿行动不便,木头早就知道,见她要进来,忙把门槛一个抬手举了起来。
“夫人请进。”
苏婉清见状,十分骇然。这木大侠竟然能够单手将门槛从两侧的jin锢中摘了出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神功盖世。正在苏婉清慨叹的时候,木头也向苏婉清看了过来。憨厚的笑了两声,脸色蓦然绯红。
林夕儿先是被木头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他只看着苏婉清讪笑,嘴角一抿,冲木头吼道:
“癞蛤蟆想天鹅肉吃呢,你院子里不是还有一个门槛?快进去给本夫人开路!”
“是。”
木头回过神来,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林夕儿朝目瞪口呆的苏婉清笑了笑,解释道:
“痕儿别怕,他们兄弟就是这样粗俗,我们不理他。不过他们的心底却是不容怀疑的,念欢也很信他们的。”
苏婉清点点头,笑道:
“夕姐姐,念欢难道是一直在这里么?”
“可不是,去年你父亲一出事,我就觉得不妥。正巧念欢来和那混账商量主意,我正巧听见,便做了主张,要他直接住在这里。国舅一死,皇上更不会再追究我们家的,念欢在这里,是安全不过的。如今你一来,更好了。”
两人边说,便朝正屋走过去。这时果然见木头已经将正屋的门槛也卸了下来。
苏婉清嗤的笑一声,身子有些发抖。
“你这人也太托实,我玩笑两句你也当正事来干,这样子,好人家的姑娘早被你吓跑了!”
林夕儿笑骂木头几句,木头脸红到脖子根儿,喃喃的笑了两声,一会儿端了茶来。
三人坐了一坐,就是不见苏怡然影子。苏婉清皱眉问道:
“念欢呢?怎么不在?”
苏婉清自上次毒发之后,每日都是身子酥麻僵硬,觉得寒冷异常。本来并不是数九寒天却是觉得寒冷异常,连喝热茶之时,也是忍不住的打着寒战。
林夕儿见苏婉清脸色蜡黄,关切问道:
“妹妹这阵子受委屈了,前日宫里传了信儿出来,说你死了,我几乎没有伤心死。还好那孽障只是说尸体身份不明,也不一定是你,我才略略放了心。又觉得不放心,可好今日见了妹妹的信,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还没说完,林夕儿又是泣不成声。院内梧桐上驻足的几只麻雀,听到林夕儿的悲悯也忍不住扑棱了几声飞走了。
“夕姐姐可别伤心了,身子要紧,何况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苏婉清笑,连日来,她一直在笑。
好像痛苦经历完结,剩下的生活,就是微笑而已。苏婉清再也感觉不到痛苦的滋味了,现在她笑意盈盈的,眼眶含泪的,微笑环视着弟弟藏身的房间。一桌一椅,似乎都令苏婉清目不暇接,目光落及院内的梧桐,更是笑弯了眼睛。
重逢(三)
重逢(三)
阳光透过梧桐的缝隙,落入屋内,洒在苏婉清饱经沧桑的瘦小身躯上。苏婉清的身子现出细微的颤抖,不过林夕儿并没有注意到。
呷一口茶,林夕儿催促木头道:
“念欢去了哪里?”
木头摇摇头:
“少爷只是说今天早上回来,并没有到家。”
“哦?”
林夕儿又问:
“原来还没回来,既然这样,不如妹妹和我去前面吃饭,吃过饭,我们再来?”
苏婉清摇摇头,睫毛上沾了几滴水雾,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看念欢回来看不到我。”
她想说的,其实是,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念欢,万一念欢回来,我在前面突然死了,看不到他,该是多大的遗憾。
只是林夕儿并不了解许多,她不明白苏婉清的微笑之后,是对亲人的不舍和期盼。林夕儿站起来,对苏婉清道:
“妹妹先在这里等着,我得先去前面处理些事务,这些事我不出面,再没人管的。顺便叫人送饭菜过来,妹妹好好休息一下。”
“劳烦夕姐姐了。”
苏婉清笑靥如花。
林夕儿走出去,一路觉得哪里不对,却是想不出来。待到走到前面,一群人正规在正房内等着她发号施令,林夕儿猛然凝眉,怒道:
“一群庸才,手上的活儿干了一辈子,却还像推磨的驴一样,不推你,再不多走一步的!”
骂完,恍然回神,林夕儿心里一慌,脚下有些蹒跚。
“你方才可见到林小姐笑了?”
林夕儿问着身边的丫鬟。
丫鬟一愣,答道:“看见了。”
“看见了?”
林夕儿喃喃重复,泪水轰然而出,茫然道:
“她在宫中据说从来不笑的,从来不笑的。”
丫鬟不明所以,只是问道:
“从来不笑?”
“对,从来不笑。”
林夕儿折身回去,命人散开,传了饭菜,再次急急的朝苏怡然的住处走去。
南宫云儿正好刚在外面回来,见林夕儿风风火火,满面急色的,也是一愣,上去拦住她,爱惜的问道:
“我的好夫人,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两条命,就饶了我儿子吧。你有什么事,为夫的去做?”
林夕儿蓦然嚎啕大哭起来,南宫云儿见状,不知所然。
只听林夕儿道:
“快去请个好些的大夫来。”
南宫云儿一惊,以为林夕儿要生了。
“怎么?不是日子还没到?”
“你只管请来!”林夕儿吼道,又扯了南宫云儿,细细问着:“你说我妹妹中了什么毒的?”
南宫云儿一愣,答道:
“换颜毒。”
“可是不治?”
“不是说皇上已经给她解了毒么?”
“准还是不准?你听谁说的?”
南宫云儿一跺脚,急道:
“我的好夫人,这些事难道能听说?这是念欢叫人暗暗打听的!”
重逢(四)
重逢(四)
“原来是这样!”林夕儿大叫,又吼道:“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也得考虑肚子里的孩子撑不承受的了啊!”
林夕儿又哭道:“我妹妹回来了!就在后面!我看她大概是活不久了!”
南宫云儿一惊,大叫:“什么?!果然还活着!”
“怎么会活不久了?伤的很重?”
南宫云儿虽然担心苏婉清,无奈当初被苏婉清骂的怕了,不敢造次。
“她在宫里不是从来不笑的?现在她一直笑!一直笑!”
林夕儿泣不成声,哭的和孩童一般。
南宫云儿一摊手,也不顾了。
“笑怎么了?她在宫里吃苦,怎么笑?现在回来了,可不是要笑!”
“不是这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姐姐。”
苏怡然叫苏婉清的时候,苏婉清正在梧桐树下透过繁茂的枝桠,向上看着并不刺眼的阳光。
浑身彻骨冰凉,苏婉清不得不将自己晒在阳光下。那些点点的光斑,似乎是苏婉清生命的延续源泉。
苏怡然从门外走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梦里脑海里,萦绕思念了许久的姐姐。一年多不见,她瘦了,安静了,更像个真正的女人了。
可是苏怡然却发现自己是在哭,自己在流泪,叫出的那声姐姐,也是哽咽的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脚步沉重像灌了铅,苏怡然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觉得很悲伤,他的姐姐变了,不是以前的苏婉清了。
苏婉清并没有听到弟弟的呼唤,她只是看着头顶,茫然的等待着什么。是自己的死期,还是弟弟的归来,苏婉清自己都不知道。
不经意的回头,目光掠过门口,扫过,又回来,然后停留住。
“怡然?”
苏婉清叫道,没有惊喜。她以为这是梦,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
“姐姐。”
苏怡然鼻音浓重,再次唤着自己的姐姐。
这次是真的?苏婉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略微神经质的笑了笑,然后张开双臂蓦然朝苏怡然跑了过去。
脚步顿住,梧桐叶轻轻落在地上。时间再这一刻静止了,姐弟俩彼此凝视着,良久,然后对视一笑。
“真的是怡然?”
苏婉清难以置信的拉扯着苏怡然的脸皮,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眼皮,脸蛋,额头,稀疏的胡子。不错,这就是自己的弟弟。
苏婉清含泪看着苏怡然,苏怡然还如儿时一般,将脑袋窝在苏婉清的肩头。
“姐姐是我。”
不远处,林夕儿拉扯住一样激动的南宫云儿。让苏婉清姐弟好好享受重逢的喜悦。
“你看,她哪里像有病?虽然瘦了,那手上的力道不还是看起来很大?”
南宫云儿嘟囔着,在林夕儿周围踱来踱去。
梧桐树上,看不见的某处,夜虫窝着身子,静静的注视着下面因重逢而激动的两人。
他心底不再那么失落了,因为苏婉清仰头看的时候,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怅然,似乎因某人而起的情愫。
只不过,苏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