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来。jinchenghbgc.com”
我急了:“区阿姨,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爸爸,我马上赶过来。”
我奔下楼拦车。此时是上班高峰,一辆辆出租车里都坐着人。我六神无主,只能给张绪打电话,“张绪,你在哪?”
“我堵在路上呢,你有事吗?”
“爸爸晕倒了,我赶去看他,可我现在打不到车。怎么办?”
“别急,先打120叫急救车。”
“已经打了。”
“那你别担心,我这里离医院近,现在就赶过去。你呢,就直接打车到医院。我们在医院里碰头。”
我听他这么说,心略微安定。
想了想,我又给区阿姨拨电话,可是电话响了没人接。也许急救车已经到了,他们都去了医院。
我站在路口,拼命挥手,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
出租车跟在蜿蜒的车龙后,走走停停。
我很不安,但又不敢跟张绪再通电话,怕影响他开车。
我心急火燎赶到医院,询问门卫急诊室在哪。这当口手机响了。我急忙接听:“张绪,爸爸怎样?”
“你到了吗?我在门诊大厅等你。”他的语气平和,看来没出什么大事。我放心了。
我走进门诊大厅,一眼就看见张绪。他面色凝重,语气严厉对着电话讲:“……马上和这家网站交涉,叫他们立即删除。”
他见我走近,结束通话,迎上来搂着我,神情哀伤,语气也变得沉痛:“小艾,救护车赶到,爸爸已经……已经去世。”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连连摇头,魂不守舍地低语:“不会,不会,爸爸不会离开我的。他在哪?我要去看他。”
张绪担忧地看着我,“他已经停放在太平间。”
我的心凉透了,张绪何曾说过假话,难道父亲真的离开我了。“快带我去。”我身体微微打颤,无助地看着他。
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跟我来。”
我恍恍惚惚,任由张绪牵着我的手,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人流稀少的独立平房。
此时此刻,我彻底绝望了。我亲眼看到父亲一动不动躺在白色布单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昨天还好好的,我们通了电话,说好,说好今天我去看他的。”我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张绪神情悲伤,垂首不语。
“区阿姨呢?她来了吗?”
“她很难过,这里不方便,我谢过她,让她先回去。”
我伤心地责备他:“你怎么不让她等我来再走?我要问她,爸爸怎么会……”
张绪不等我说完,插话说:“如果你想知道爸爸的死因,我可以告诉你。他是突发脑溢血死亡。”
“区阿姨说,爸爸是看了什么报纸,急了才晕倒的。”
“爸爸一直患有高血压,身体比较虚弱,最近天气又不是很好,忽冷忽热的,他可能一时适应不了……跟报纸没什么关系。”张绪这样解释。
我悲痛欲绝,没有心思追究下去。
我脑子里空荡荡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往日我对父亲关心太少了,以后再也没机会孝顺父亲了。我沉浸在悲痛和懊悔中,呆呆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医院里的事全由张绪一个人处理。
我下午去接宝宝,宝宝睁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外公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我把头埋在她身体里:“外公跟爸爸一样,到天上去了。”
“呜~~~~,”宝宝扭着身子哭闹:“宝宝也要去,宝宝也要去嘛。”
“别哭,听话,外公是没办法才去的,他一定不想离开宝宝,天上一点都不好玩。”
“外公会飞才会到天上去,很好玩的。”宝宝依然哭闹:“我要去,我要去嘛。”
“宝宝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这样你也愿意?”
“妈妈也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
“呜呜~~~~”
我很伤心,没精力奉陪,由着她又哭又闹,路上的行人朝我们看过来,我低着头吃力地把她抱回家。
保姆看到我,迭声惋惜说:“老先生昨天还蛮好,今早送宝宝上学,回来后也没事。吃完早餐他看报纸,看着看着就倒下去了。区阿姨正巧过来,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唉,可惜啊,人还是没救过来。”
“什么报纸?快拿来给我看看。”
保姆在身前身后找了一圈:“好像是晨报快讯。刚刚放在这的,怎么就不见了?”
“你帮我照看宝宝,我去买一张看看。”
我一路小跑到报摊。
“有今天的晨报快讯吗?”
“你也要买?呀,这张报纸真紧俏,全卖光了。”
“哦,”我转身要走,打算去小菜场那边的报摊看看,是否还有晨报快讯。
“别的报摊也没有这张报纸了,听说有人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全买走了。”
第 37 章
我很疑惑,这次又是谁收购了报纸?报纸上到底登载了什么内容,让某些人紧张?父亲突然离世与这张报纸有没有直接关系?我满腹疑问,却找不到答案。
我想起不久前发生过一桩恶意收购报纸的事件,因为报纸上刊登某地一位城管局长打人的新闻报道。这位当事人以为收购当地的报纸,就能消除事件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他绝没有想到,此事在网络上广为传播,并被网友们跟帖嗤笑,他们众口一词说,这是现代版掩耳盗铃的故事。要知道,现在是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信息的传递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纸质媒体。信息的传递还有广播、电视,以及沟通及时方便快捷的手机短信,更不要说还有互联网。谁想施展手段阻扰信息的传播,简直是痴心妄想。
傍晚,收到张绪的手机短信,说他要晚点回家。我能理解,白天他几乎没上班,大部分时间泡在医院里。
我一整晚等他,直到接近凌晨,他仍没有回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送宝宝上幼儿园回来,看见张绪还在沉睡。他侧着身子,眉头紧皱,不知他又碰到了什么烦心事。我很心疼,最近他因为我,日子过得很辛苦。
我掩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烧早饭。吃早饭的时候,听到电视里播报:“昨晚20点开始,一场大规模网络异常席卷全省,‘你指定的网页无法访问’,市民打开熟悉的网站,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么一行字。直到当天晚上23点网络才恢复正常。据专家介绍,通常情况下,机器故障不会造成大规模的网络瘫痪,造成网络大面积瘫痪的原因是dns受到攻击或者是网络负载过重……”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网络肯定遭到黑客攻击了。曾经和张绪聊过有关黑客的话题。隔行如隔山,我一直以为黑客如同黑社会,是在网络上专门搞破坏或者恶作剧的家伙。可张绪说,黑客是计算机网络世界里的大侠,他们那些人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崇尚自由、平等,追求免费、共享信息,因为信息已是物质和能量以外维持人类社会的第三资源。而且,一个真正的黑客,决不会自称是黑客,而是大家推认的。黑客们重视技术,但更重视思想和品质。他们做黑客是业余嗜好,而不是为了赚钱。看着他津津乐道,对黑客了如指掌的样子,我当时笑问,你这么推崇黑客,难道你是黑客?他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一笑而过。
吃完早饭,我电话联系父亲的工作单位,希望他们明天派人过来参加父亲的追悼会。我这边的亲戚通知完毕,对张绪那边的亲戚要不要通知,我拿不定主意。结婚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他的父母碰过面,不知道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正常。受我前一段婚姻的影响,那时我结婚时刘祥的父母已经过世,生活中没有公公婆婆的身影,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丧事,我此时还不会考虑那么多,会在意我和他父母的关系。
张绪起床后,跟我商量,他的父母年纪大了,赶到这里不太方便,他的亲戚就请他妹妹,这样行吗。我点头应允,内心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从没有这么清楚明了自己的内心,我现在怕见他的父母。
追悼会那天,我本来以为会场应是冷冷清清的,因为我们的亲戚人数不多。可是,我一进会场就惊呆了,整个会场都堆满了鲜花,隆重气派。张绪还请了鼓乐队现场吹奏,使现场气氛不显得过于沉闷和哀伤。最令人惊讶的是,何颂天也来了。追悼会开始,父亲单位的领导致悼词,充分肯定父亲这一生的工作成就和崇高品德。单单听悼词,何曾有人知道父亲这一生的遗憾。我暗自伤感,我父母亲的后半生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寂寞中度过的。
追悼会结束,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推走,我哭着追上去,被张绪劝止。我眼睛红肿站在外边,张绪一个人去领父亲的骨灰。这个间隙,何颂天走过来安慰我,叫我坚强些,不要被接踵而来的不幸打倒。在他殷切期盼地注视下,我不由自主连连点头。
何颂天离开后,张绪的妹妹走过来,寒暄几句后,她欲言又止,最后她说,嫂子,照顾好我哥,最近他瘦了不少。我面露惭色,连忙说,放心,晓洁,我一定照顾好你哥。说完,我瞥见区阿姨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就和晓洁说声抱歉,快步朝那边走去。走到那,却没有找到区阿姨。会不会是我眼花,刚刚看错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很忙碌。以前没发觉,一个人活在世上,竟有那么多的证件卡片证明其存在。身份证、户口簿、银行卡、社保卡,股市、基金等有价证券都要销户,一样样把一个人曾经存在的印记擦拭得干干净净。为了方便接送孩子和处理事务,我这段时间就住在父亲的老房子里。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我正打算带宝宝回去,保姆从菜市场买小菜回来。她递给我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小林,你看看,是不是老先生的鞋子?”
我有些惊讶,打开报纸,里面是一双八成新的皮鞋。这是我重新出来工作后给父亲买的鞋子。当时他还挺心疼,因为这双鞋价格不菲。我解释说,好的鞋子又耐穿又舒服,其实算下来,每年的花费跟买便宜货差不多。听了我的话,父亲没再多说什么,后来我时常看见他穿着这双鞋走来走去,因此鞋跟磨破快,他拿到鞋摊那修补过几次了。
“修鞋的师傅说,老先生好久不到他那闲聊了,他还以为老先生搬家了,连鞋子都忘拿了。”
“搬家?”父亲不是说不愿离开这吗。
“老先生经常和人聊天,夸女儿女婿孝顺,要他搬过去一起住呢。”
“真的吗?”可见父亲心里是希望和我们住一起的,只是他心中还有顾虑,尚在犹豫中,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也许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吧。但他的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我鼻子发酸,背着保姆悄悄抹了抹眼泪。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日子想必是寂寞的吧。他还夸我孝顺呢,我……我只顾自己了。
“真可惜,老先生这双鞋还新呐,人却没了。”保姆看着那双鞋啧啧出声。
我忍住眼泪重新包好鞋子,带着它们和宝宝回家。
回到家,我叫李阿姨带宝宝下楼到儿童乐园里玩,自己拿出鞋子,抹去浮灰后上鞋油,我机械地挥舞鞋刷蹭蹭噌刷鞋,一遍又一遍。我这样做是发泄,如果不这样做,心里堵得慌。终于手酸了,腿也蹲麻了,我跌坐在地上,眼神发呆,看着虚无的地方。突然,一行黑体字跃入眼帘:知名企业家之妻遇劫,惨遭蹂躏。
第 38 章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很难受,很惊恐,一只手不自觉地抓住前襟,好像要安抚自己脆弱的心脏。心底有一个声音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去碰这张报纸,千万不要去看这种无聊的报道,你知道的,那是报社为了吸引读者眼球而搞的噱头,这种报道的内容俗不可耐,不值得我去关注它、阅读它。尽管我这么想,也想这么做,但眼神还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情不自禁盯着那篇文章,一个字一个字,逐个吃透它们蕴藏的意思。
看完后,我的灵魂像被抽离了一样,整个人神思恍惚,如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在每个房间之间穿行,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尽管这篇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涉及“本市”、“it业新贵”、“海龟”、“商业领袖奖”、“纳斯达克上市”这些字眼,以及他所从事的具体业务,每一个标签足以掘地三尺,把我们掏挖出来,暴露在公众面前,让他们心里一清二楚,知道劫案的被害人是谁,遭遇到什么暴行。
这篇报道让我彻底绝望,它把我本来就狭小的生存空间给挤压掉了,世上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怪不得,父亲会急痛攻心突然离世;怪不得,区阿姨一直躲着我;怪不得,晓洁对我欲言又止;怪不得,报摊的报纸会被人收购……我就像是剥了皮的青蛙还在蹦跳,可在别人眼里,我早该死了,而我露出鲜活带血的嫩肉,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可口美味的咀嚼物。
大门传来揿密码的声音,可能是宝宝她们回来了。我赶快擦抹眼泪,洗一把脸急忙迎出去。
很意外,竟是晓洁来了。她正在玄关换鞋。她见到我也很意外。
“嫂子,你回来了?”
“嗯,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晓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一直抽空过来照顾你哥,谢谢你啊。”
“我哥这段日子过得辛苦,我照顾他应该的。”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