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看见这位南宫少秋聘任的师爷,不由一齐笑了出来!原来,这人姓周,名字没人知道,惯常在天桥一带说书,所以人人都叫他周快板!周快板站起来,说道:“禀老爷!这吕刚,按律,应当,杖责二十!”这话说来,铿锵有致,就如同说书一样,又惹来一阵笑声!
于是南宫少秋丢下一枚签押牌,说道:“来啊!把这吕刚重打二十大板!”
堂下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以为南宫少秋在开玩笑。dangkanshu.com吕刚更是两手叉腰,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势!
这时,站在排尾的两名衙役,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伸出一指,把吕刚点倒,放在地上!吕刚本有一身武功,在这人手下,竟连半招都躲不过,这时,他才有点儿心慌!
另一人,捡起了那一枚签押牌,表示领命!接着,两人就你一棍,我一棍,狠狠地打在吕刚身上!
一般衙役打人板子,通常都打在屁股和大腿上,以免随便一打,就打出人命。这两人打吕刚,却只是没头没脑的乱打!众衙役看了,担心他们会把吕刚打死,这样一来,不但南宫少秋没命,大伙儿也都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两人下棍的力道,可说恰到好处,吕刚的皮肉,连破皮都没有!众衙役还以为,这两人只是作作样子,给南宫少秋一个面子!吕刚的哀嚎,也好像是真的一样,众衙役都还以为,这位吕千户,可真会演戏!
哪晓得,这两人用的,全是阴敛之劲,吕刚表面上没什么伤,实际上内伤可不小,恐怕必须躺在床上,将养十天、半个月,才会好转!堪堪二十棍打完,吕刚早已昏厥,这两人才把签押牌还给南宫少秋交令!其中一人还说道:“禀大人,人犯吃刑不住,昏了过去!”众人一听,再仔细一瞧,这两名面生的衙役,竟然是女人!
原来,杨云儿和欧阳红,看见南宫少秋开堂治事,觉得十分好玩,遂穿上衙役服色,站在堂上当差!
南宫少秋又丢下一枚签押牌,说道:“底下来一人,到居之易去,把一干人证物证带回来!”这差使可就容易得多,站在排头的衙役,立刻捡起签押牌,领命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堂外扰扰嚷嚷来了一、二十人。看服色,应该就是彭城伯府的侍卫,吕刚的手下!这些人刚到,就有一些好事之人,把吕刚被打昏了的事,说了出来!这些侍卫一听,这还得了,发一声喊,全数冲进公堂,想把吕刚救回来,顺便揍一揍这名不开眼的小官!
众衙役看见这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大人,早都抱头鼠窜!而欧阳红和杨云儿,两人站在堂中,使动手上的木棍,将这些平时不可一世的侍卫,全都打得满地找牙!杨云儿又射出飞蝗石,将这些侍卫全数点上穴道!
此时,堂内、堂外众人,看见此景,才知道,这位老爷果真有来头,绝不能小看他只是个捐班出身,连彭城伯府里的侍卫,也是说打就打,毫不含糊!众人不由对南宫少秋起了些敬畏之心!
南宫少秋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卫,说道:“周先生,聚众扰乱公堂,该当何罪?”周快板说道:“禀老爷!按律,该当,枷号示众一日!”于是南宫少秋再拍惊堂木,说道:
“来啊!上枷!”
堂上众衙役,仿佛听不懂南宫少秋的话,全都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只是楞楞的,看着南宫少秋!南宫少秋看着这些衙役,说道:“你们再不动手,想挨打是吗?”众衙役现在知道,这位老爷,说打人,就一定会打。于是众人只好一边轻声说着:“老爷,这回得罪了!下回小的再请老爷吃酒赔罪!”等等言语,一边拿起枷,往众侍卫身上铐去!
南宫少秋听了大怒,立刻叫道:“住手!”众衙役回头看着南宫少秋,不知道这回又怎么啦?
只听南宫少秋怒道:“姜顺!叫你的人面对面,排成两排,互相掌嘴十下!请两位妹子监督,打得不够重的,就重重的打!”
姜顺乃是兵马司衙门的班头,他看见南宫少秋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招呼自己手下,排成两排,互相掌嘴起来!一开始,确实有人想偷鸡摸狗,互相都打得很轻,却都难逃欧阳红和杨云儿的眼光,立刻被她们两人一棍打下,可说得不偿失!于是众人再不敢怠慢,十巴掌打下来,每个人脸颊,都肿得老高!
打完之后,南宫少秋对着众衙役说道:“这都是这些侍卫老爷赏给你们的,还不快跟他们谢赏!”众衙役挨了打,却还必须向众侍卫道谢,心中火气更盛!待听得南宫少秋说道:“继续行刑!”众衙役不再客气,把这些侍卫一个个枷了起来!
南宫少秋又对众侍卫说道:“报上名来!”这会儿众衙役,胆气、火气两旺,凡是有那说得稍慢的,立刻一棒子打下去,还叫道:“大老爷问话,你这刁民,还不快回话!”
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老爷就成了刁民!
等侍卫们报完了名,周快板将聚众滋扰公堂的供状,丢在地上,叫众侍卫画押!侍卫们已经领教了南宫少秋的厉害,不得不一一乖乖画押!于是南宫少秋叫众人,将这些侍卫,带到门外示众!在他们旁边立了块大木牌,木牌上头写道:
“今查彭城伯府侍卫某某等,共二十一人,于我大明朝洪熙元年七月八日,聚众滋扰公堂,查有实据,无法抵赖。
今依大明律刑律第某条第某款判定:
一干人犯,枷号示众一日,以儆效尤,维我朝纲!
钦命
皇城治安保卫五城兵马司正六品南宫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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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东厂缇骑
“新任五城兵马司,枷了彭城伯的侍卫!”这消息传得比野火还快!
许多住在京城四邻的人,纷纷骑了快马,赶到京里,只为了看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还有人带了纸笔,把木牌上的公文,抄了回去!京里的百姓常常觉得,那些权贵大人,有时候还很和蔼可亲,反而是这些下人,却欺负人得紧!现在有人帮他们出气,自然感到十分高兴!只是有人暗暗担心,这南宫少秋恐怕脑袋不保!
这消息,就连处在禁宫中的张太后,都知道了!张太后一听到这件事,立刻吩咐一众太监、女官备轿!张太后说,她想去瞧瞧,新任的五城兵马司,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当张太后的銮驾,出现在兵马司衙门时,众侍卫还认为救星到了;旁观的老百姓,则暗暗为南宫少秋担忧!张太后一下轿,衙门前立刻跪满一地的人。张太后连看都不看,在太监、女官陪同下,迳自走入公堂!
此时,彭城伯府总管张兴,正在和南宫少秋交涉放人之事,南宫少秋却不管张兴说什么,说不放,就不放,气氛闹得很僵!张兴一看到张太后,立刻跪倒,众衙役也跪了一地!只有南宫少秋、周快板和杨云儿等人,长立不跪!
等众人行完礼,南宫少秋这才躬身说道:“启奏太后,下官正在审案。朝礼有节,请恕下官无法以大礼参拜!左右,看座!”
原来,自宋代以来,朝仪中都有规定,若是开堂审案,除非是皇帝,其他任何人来,主审官一律不跪拜!宋代用这规定表示,律法尊严,高过一切,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
以后各朝,多半也都遵循不替!
张太后坐下后,心想:“这规定我可从来没见过,有谁把他当一回事的!”不由对南宫少秋,更是欣赏!于是张太后亲切地,对南宫少秋说道:“大人客气了!哀家才要请大人原谅,哀家擅闯公堂之罪!”
南宫少秋说道:“太后客气了!公堂上所争者,是非曲直而已,依往例,任何人都可来此旁观见证!只要太后不以己身地位随意发言,影响下官办案的公平。下官不知,太后您,何来擅闯之罪?”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大家都以为,张太后听了南宫少秋的说词,一定十分生气!
没想到,张太后听了这话,反而更加亲切地笑道:“南宫大人律法精熟,果然是国之栋梁!”听了这话,大家不禁佩服,张太后果然明理知义,不亏她贤德之名,上比宋朝的宣仁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太后又问道:“张兴!你来此作啥?”张兴知道张太后的脾气,只是吞吞吐吐,不敢说话!还是南宫少秋,把刚刚张兴要求他放人的事情说出!张太后十分生气,但还是缓缓问道:“南宫大人,未经传唤,擅闯公堂,意图扰乱国法,该当何罪?”南宫少秋说道:“启奏太后!此罪,视情节轻重,轻则罚银三十两;重则除罚银五十两外,另加杖责三十下,拘役十五日!”
张太后点点头,对张兴厉声说道:“张兴!你可知罪?”张兴立刻连连磕头,高叫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请太后开恩!”张太后怒道:“你又错了!在这公堂上,最大的不是我,而是南宫大人!你这奴才,竟然求我开恩,你是何居心?应当罪加一等!”
张兴一听此言,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全身簌簌发抖,只见他脸上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还是南宫少秋说道:“太后!张兴原本是太后家奴,情急之时,向主母求援,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一点,下官并不怪罪于他!至于扰乱公堂之罪,张兴的情节十分轻微,也不算真的扰乱了下官,下官就判他,罚银三十两好了!”
张太后说道:“南宫大人,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哀家不能,也不敢置一词,否则哀家也成了违法乱纪的罪人了!”张太后又对张兴说道:“张兴,你还不叩谢南宫大人从轻发落之恩!”张兴立刻跪向南宫少秋说道:“谢大人开恩!”南宫少秋又说道:
“张兴!你可要记得,明日午时前,拿银子来缴!否则,本府就将通缉于你!你可以走了!”
张兴跪在地上,点头称是!接着,张兴又向张太后叩拜一番,这才狼狈离去!
张太后又说道:“请贵府继续治公!”
吕刚躺在地上,其实他早就醒转,把刚才一幕,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十分担心自己的命运!而居之易的掌柜,对南宫少秋的能为,再无怀疑,于是一五一十,将吕刚在他店里的恶行,全部说出!吕刚在旁,越听越是心惊!
南宫少秋检具伤单,以及两造口供,命各人画押确认,然后说道:“吕刚,你仗势欺人,戕贼百姓,你可知罪?”吕刚强忍住身上的痛,磕头说道:“小人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南宫少秋冷冷说道:“吕刚,你现在才来求我,未免太晚了!周先生!吕刚之罪,当判何刑?”
周快板说道:“禀老爷!这吕刚乃是朝廷命官,欠钱不还,依户律,该当扣饷,分期加倍归还!至于打人毁损部份,幸好伤者皆为皮肉轻伤,并无大碍!本案依刑律,犯人除医药赔偿外,加罚拘役十五日;吕刚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判拘役三十日!”
南宫少秋点头说道:“吕刚,本府如此判决,你可心服?”有张太后在一旁,吕刚又敢说什么呢?于是吕刚说道:“谢大人开恩!”于是南宫少秋说道:“左右来人!带吕刚下去,好好将养,等他身体恢复后,再执行拘役!”
等左右将吕刚押下去后,南宫少秋这才走下来,带着众人,一起正式向明理知义的张太后见礼!张太后亲自将南宫少秋扶起,说道:“南宫大人免礼!大人断案,不但条理分明,令人心服口服!那份气魄,更有如龙图在世,朝廷得有如此人才,国家幸甚!
明日,哀家当请舍弟,亲自来向大人道歉!”
南宫少秋立刻说道:“太后,下官不敢劳动两位张大人!”张太后又说道:“他们治家不严,为贵府添了不少麻烦,理该来此,向大人致歉!同样在朝为官,品级、责任虽有不同,却无高下之分。此事既为贵府管辖,南宫大人,你也不必太过客气!”南宫少秋又谦逊了几句,才送张太后出门。
张太后有两个弟弟,一个是未来的彭城伯张昶,一个是右军都督府都督张升,张太后要他们来向小小的兵马司道歉,在旁人听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其实,张太后此举,乃是隐含深意!张太后知道,自己一家,在仁、宣二朝,可说贵显无比!幸好自己家人,都还能谦逊自守,家声一直不差!若是现在让这些下人,不知收,把门风败坏了,自己又不可能不死,当自己死后,张家灭门破家之噩,随时可能降临!南宫少秋今天整了这些侍卫一顿,反而让张太后感激于心!她希望,这样一来,家下人等得了教训,以后都能安分守己!
张太后要她两个弟弟来向南宫少秋道歉,是要让大家知道,张家虽然贵极一时,但绝对不是不明事理之徒!而且,张太后更要让大家知道,五城兵马司南宫少秋今日的作为,不但不曾得罪张家,还完全得到张家支持!
当晚,徐承祖和常继祖连袂来到布衣校书府。徐承祖一见到南宫少秋,大笑道:
“少秋老弟!你这个五城兵马司,可还真神气!连张太后的娘家,你都敢惹!”
南宫少秋笑道:“大哥!今日之事,乃是小弟立威之始,不得不豁出去办,否则以后就更难收拾了!幸好,太后十分明理,要不然,小弟只好祭出黄龙神剑这张底牌,来跟这些不讲理的权贵周旋!”
常继祖说道:“少秋!彭城伯张家,名声一向不太差,我听说你惹的是张家,早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南宫少秋又说道:“不过,小弟更相信,只要小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