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了,罗爷帮了我们那么多的忙,她居然还不信任罗爷……”
白素娟轻叹道:“这个丫头又犯上性子了,她心里喜欢罗大哥,可是罗大哥没把她放在心上。wodeshucheng.net”
“那也不像呀!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还手拉手很亲热似的,不像是有什么过节呀?”
白素娟叹道:“浪子游戏人间,尤其是在男女之间,他更是放浪形骸,不拘礼嫌,他对任何女孩子都是随随便便的,所以他对表妹如此,只是表示他看表妹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并没什么特别……”
沐世光道:“属下又不懂了,他如果对那一个人物特别,又是什么样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也没看见过他对谁特别呀!”
但是沐世光却灵通一透,隐约已有感觉。
罗奇对白素娟就不一样,虽然在称呼上,他叫她白妞儿,叫陶静静黑妞儿,似乎并无差别,但罗奇对白素娟说话时,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没开玩笑。
看起来两人之间,似乎很生疏,但是他对红灯会的事十分热心,宁冒万险来帮助她们,这绝非是为了江湖道义,而是一种特别。
白素娟在地位上是沐世光的主人,而且这个女孩子外表上平易随和,却充满了智慧与庄严,使人不自而主地萌起恭敬之心,实在不是陶静静能比的。
就是她的容貌,也比陶静静美得多,罗奇对她烦心,也不是奇怪的事。
沐世光虽然想到了罗奇特别的对象了,却不敢说出来,唯恐对白素娟有所冒渎,他只是忧虑地道:“刻下局势如此险恶,表小姐却一意孤行,实在是很麻烦的事。”
白素娟也一叹道:“我也是为此而伤脑筋,舅舅和舅妈就是这一个女儿,他们老两口儿是红灯会的大功臣,身殉会中,我感到欠她很多。”
沐世光道:“是的,表小姐在会中很得人缘,很多弟兄对她都十分崇敬。”
“是吗?我倒不知道有这情形。”
“她的言词激昂,忧国之心比谁都切,很能振发士气,会中年轻弟子都对她十分崇拜。
”
白素娟道:“难怪她今天言词十分犀利,我还以为她是故意跟罗奇唱反调呢!想不到她平素就是如此了。沐叔叔,你该早告诉我的。”
沐世光道:“这很重要吗?自从伊犁脱险出来,我们算是跟南路分了家。现在大家管我们叫北路,把洪大全那一票人叫成南路。虽然大家都采用了红灯会的名义,但是南北壁垒分明,表小姐能够激励人心,属下以为是好事。”
“激励人心固然是好事,但不适合此时此地,因为我们的力量太单弱,揭竿而起,万难成事,固守本份,待机固本,才是上上之策,罗大哥分析得很清楚!”
沐世光道:“是的,属下明白,几个老成持重的人也明白,只是那批年轻人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他们有一腔热血,恨不能轰轰烈烈的干一番。”
白素娟笑道:“我明白,生不能见九洲同,这是每一个志士的愤慨,但也要看清事实,这时候若是过份地表示态度,只会引来危险,清廷在边道一地,就立有三位将军,十几万精兵,一旦引起了朝廷的疑虑,发兵征剿,我们这几千人是无法抵挡的。”
沐世光道:“这一点属下倒不担心,朝廷的十几万大军,一半是用以防止罗刹入侵,一半则是镇压回部,不可能用来对付我们的。”
“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深入一想,却又不尽然,尤其是最近两年,西北的罗刹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动静,回部的人也较为安份,朝廷却增兵两万,扩充边师,这分明是用来镇压我们的。尤其是最近,红灯会一分为二,南北壁垒分明,我们的力量减少了一半,假如我们再不知警惕,朝廷这新添的精兵,正好名正言顺地对我们展开清剿。”
沐世光悚然一惊,白素娟道:“所以我们要特别谨慎,千万不可太激烈的言行,造成朝廷计伐的借口。”
沐世光道:“是,属下一定警告所属弟兄,小心言行。”
“尤其要注意,千万不要多生事端,跟回人冲突起来,那样一来,我们两面受敌,连容身之处部没有了。”
“是的,属下一定特别注意。”
白素娟一叹道:“还有,就是要注意表妹的行动,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跟罗大哥别上劲儿。说不定会故意闹点事来掀起变化的。”
“表小姐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白素娟道:“希望她不会,可是我实在担心,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真正心存故国的人,当家中的时候,她甚至还跟我抬过杠,说前明朱家子孙不肖,把江山弄丢了,却要我们这些老百性去讨回来,她认为很不合理。”
“我们要国复的是我华夏的江山,不是明室朱家的天下,朱家的人早就死光了,虽然有的义师还招着几个朱家的后人支裔做幌子,但前明已失人心,没多少人响应,以后就没人提了。”
“我之所以提出这一点,不是要争什么民族大义,只是告诉你,表妹不是一个心存故国的人,她不是为了春秋大义,而是为了她自己。她气罗奇看不起地,要做点事情出来,所以我才感到不安。”
沐世光道:“是,是,属下会把那些特别激烈的弟子召集起来,好好对他们晓谕一番,让他们明白道理。”
“那你就快点进行吧!实在你说不过他们,不妨把人带到我这儿来,由我来告诉他们,这可是急事。”
沐世光答应立刻就去办,而且也急急地去了。
白素娟却一个人发了一阵呆,在室中找了一本心经,更燃上一盘线香,喃喃地诵读经文,她的心情也渐趋平静,进了一个幽静高远的境界。
可是她的预料没有错,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陶静静不仅是闹了事,而且还把哈山王公的世子——哈都王子杀死了。
事情发生在汉城中的天外天酒楼,那是红灯会在这儿所设的生计之一。
陶静静一个人在天外天的楼上喝闷酒,哈都小王爷恰好也在楼上跟几个手下用酒菜,他是这一家酒楼的常客,吃饭都是挂帐的,一年两次,由酒店向他的老子哈山王公算帐,因此,他每次给的小费都很大方,是很受欢迎的顾客,店里上上下下都跟他不错。
今天他喝了一点酒,在回教的规矩中是不准喝酒的,哈都小王爷才每次溜到汉城来喝,哈山王公也就眼开眼闭地装着不知道,而且酒楼中去收帐时,只说饭菜钱,从没一笔酒帐的。
哈都小王爷有点酒意后最喜欢闹事的,最糟的是他不认识陶静静,居然叫人把陶静静架到他的包厢中去陪他喝酒,这下子陶静静发了火,在她能够自由行动时,抽出了哈都小王爷的腰刀,给他肚子上就是一刀。
这一刀深中要害,哈都小王爷跳了几下就死了。
他的手下自然不甘罢休,围上前拔出兵器要杀她,陶静静奋勇抵抗,她的武功不弱,居然被她杀死了两个。
红灯会中一些年轻的弟子听说陶静静被侮辱了,气冲冲地找了来时,哈都已经被杀,陶静静形势危急,他们一拥而上,又把其余四名手下杀死了,只逃走了两个人。
白素娟听了报告后,十分着急,连忙跟沐世光赶到天外天,陶静静还在那儿,衣衫零乱,上襟已经被扯破了,可见她的确受到侮辱的。酒店的伙计也证明陶静静是硬被架进哈都的客厢的。他们怕闹起事来,才赶紧报告了掌柜,召了一批人来抢救陶静静的,结果造成了七死两伤。
白素娟冷静地听完叙述的经过,才沉声道:“表妹,你老实地说,事情经过真是如此吗?”
陶静静叫了起来道:“表姐,他们把我架进屋子里,那个混帐的哈都要我脱光衣服跳舞给他看,我自然不肯,他就用强要扯烂我的农服,现在是我稍微还穿得整齐一点,刚才在拚斗时,我的样子还更为不堪呢!你可以问那几个来救我的弟兄们。”
一个年轻的弟子立刻道:“是的,大小姐,这批王八蛋的确该死,弟子们上来时,表小姐被六条汉子围住了砍杀,她那时只有上身挂着半件破小袄,连脚上的靴子都被他们脱掉了。”
他说话时仍是义愤填膺,可见情形不假。
沐世光叹了口气道:“假如真是这个情形,咱们站在理上,倒是不怕他们,汉回之间虽是风格不同,但是有一项共同的大罪,就是侮辱妇女,犯上这一条的必死无赦,咱们杀了人也不犯法。”
白素娟道:“这个哈都以前也是如此吗?”
沐世光道:“他酒后一乱性,就会胡闹,有时召几个胡妓在厢房里脱光了跳舞也是有的,有一两次也闹到汉人的头上,不过只是对卖唱的歌妓而已,事后他赔了一大笔银子,对方也接受了,所以没闹出大变故。”
“他从来没对良家妇女胡闹过?”
“这倒没有,那是犯大忌的,他也不敢,尤其是在汉城,他没这么大的胆子,这次不知怎么昏了头?”
白素娟长叹了一口气道:“事情真是如此,我们还有理可说,但是对方是否会接受呢?
这是我们的一面之词!”
“对方有两个人逃回去了,他们自然会证实的。”
“问题是那两个人会照实说吗?”
“这个倒不怕他们捏造事实,因为作证时,他们必须对着可兰经发誓,回人对经典十分敬畏,绝不敢作伪证的。”
“那两个人有人认得吗?”
这一问大家都傻了眼,沐世光道:“被杀死的这七个人,的确是哈都和他的六个手下,但逃走了两个人,只知道他们穿了回装,却没人认识。”
“回城中的回人你们都认识吗?”
“虽不敢说十分熟悉,但多少总见过的,尤其是常到汉城来的人,几乎个个认识。”
“那两个人会不会是汉人呢?或者是满州人?”
一名弟子道:“这倒不太清楚,不过那两个人的武功很高,咱们十几个人都拦不住他们,反而倒叫他们砍伤了几个,还是叫他们给逃了。”
沐世光道:“大小姐,你怎么会想到是满州人呢?”
“我怕他们是索伦贝子带来的护卫!”
沐世光道:“回城中的人虽然枭勇好斗,却没什么高手,能够把我们年轻弟子杀伤的,却绝对是好手,大小姐,恐怕你猜得很对。”
白素娟叹道:“假如是我猜对了,事情就严重了。索伦贝子把他的手下乔装成回人,伴着哈都前来,是故意滋生事端的,唆使哈都在此闹事,又故意让他被我们杀死,他们这一跑回去,还不是由得他们妄加黑白去。”
这一说大家都变了色,白素娟看着陶静静,沉声道:“表妹,你是听见罗奇的警告的,而你存心闹起这些事情来,你究竟居心何在?”
陶静静道:“我怎么会存心闹事?”
白素娟道:“你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喝酒,今天偏偏跑到这儿来喝酒,而且明知道哈都在这儿,你又偏偏一个人坐到楼上来。”
陶静静道:“这么说我是故意让他们把我架进去的,也存心让他们欺负我?”
白素娟道:“是的,我知道你是存心如此的,因为凭你的身手,不可能被人强架进去,更不可能被人脱掉衣服,你是存心如此而闹起事故来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陶静静呆住了,白素娟也是满脸寒霜地道:“表妹,你跟罗奇斗气,却不可以拿红灯会近万名弟兄的生命来开玩笑,你知道杀了哈都会引来什么后果的。”
有几个年轻弟子道:“大小姐,没关系的。回城中不过只有三四千人,就算一起来了,我们也不放在心上。”
白素娟厉声道:“是的,回城中几千个人你们不在乎,可是血战一开,大漠上的维吾尔人有几十万呢?他们绝不会坐视同族被杀,集体杀过来,我们抵得住吗?”
那几个年轻弟子被问住不作声了,有两个人道:“回人不可能大举生事的,朝廷有几十万的大军在此镇压呢!”
白素娟道:“在平时,驻军是会保护我们的,但是这一次不会,挑起回战,鼓动回人来对付我们的是清廷的特使索伦贝子,是专为对付红灯会的,你们想他会派驻军来保护我们吗?”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朝廷不敢用军队来对付我们,因为那会造成一个压迫汉人的借口,可能会激起天下大变,使他们推行多年的怀柔政策消于无形,但是利用回人来对付我们却没有这种顾忌了。而我们在此地努力多年,跟回人建下了良好关系,本来打算在我们大举时,还可以引回人为助力的,现在却逼得要跟他们拚命,不但使我们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而且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表妹,你只是为了你私下的一点意气,却闯下这种大祸,叫我怎么不为你担心。”
陶静静的脸色如土,汗下如雨,这个时候她的良知被激发了,才明白自己无知与任性的结果有多严重。
她咬咬牙,毅然地道:“表姐,我很对不起你,为大家惹下这么大的祸,我自己去挑起来好了。”
“你去挑,你怎么挑?”
“我到回城去见哈山王公,告诉他发生的一切,也向他说明一切的经过,然后把我自己交给他处置。”
白素娟冷笑道:“人家处心积虑,就是要挑起我们跟回人的冲突,你去会有用吗?”
“怎么会没用?回人讲究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承当一切过失,交出我自己,他非接受不可,回城中的回人不止是哈山那一族,未必人人都跟我们过不去,我去自首了,至少他无法再把别族的回人拖进来。”